15个月,只为你转身那一刹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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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911这个不怎么靠谱的日子的晚上,稳稳的落在成都双流机场,机场灯火阑珊的样子让我突然间眼中充满泪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眼前暧昧的城市景象让我想起一部很繁茂的快餐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刚开机,就接到梁子(头像中的地震儿童)妈妈的电话,急切的想今晚来成都接我去都江堰。我忽然感动,一直以为自己仅仅是做客一下,没想到全家人是如此的重视。
我真胖,还很2
下飞机先打车到了川大的江安校区,然后坐川大校车到了市中心的华西校区,然后和表弟去了他给我定好的酒店。晚上诡异的接到“特殊服务”的电话,惊愕一下便大笑这电话应该他接,看看能出什么幺蛾子,HOHO
本来第二天要去茶店子车站坐车,但是太远,我又背了22公斤的包,便在门口的新南门车站坐车,当然我弟弟的馊主意还算不错,只是这个车把我在青城山扔下来,然后给我推上了一个很长途的公交车,这个公交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都江堰景区。很好,这很像旅游大巴。
他们来接我了,我很远的看到梁子,个子高了很多,看见我腼腆的笑。我也有点生疏,一时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家在震后买了个小货车,刚好载我回家。知道我一路颠簸没吃饭,便开到一个路边的小饭店里,让大厨给我做了两个地道的川菜吃。梁子拿了筷子陪我吃,但是依然不说话,只是腼腆的笑,也不敢坐在我身边。
回家放了东西,全家关了店铺带我来到都江堰景区里,一路照相游览风光。梁子的爸爸是个牛人,景区的任何一个景观历史以及都江堰的每一条支流都了如指掌,向我徐徐道来。每一个景区都不让我错过,甚至带我爬了很高的山上的每一个城楼。尽管他不会说普通话,我也听的迷迷糊糊的,但是我看得到他的真诚,是那种我们身边已经变得很少很少的真诚和善良。
从现在开始,我带你走进新的生活
晚上梁子姑姑全家来了,便让我很惊诧,全家齐上阵来欢迎我。这个时候我便知道,去年是梁子的姑姑在网上发了梁子的病情,我在天涯上看到,揣着1000块钱的路费就忽的从北京飞到了成都,在华西医院找到了刚从ICU病房出来的梁子。一个帖子的作用让我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梁子姑姑很亲切,见到我就拉着手不分开。说实话,全家人的热情完全超乎我所有的预料。我只是帮助了他们一点点,满足了孩子的一些小愿望。我很奇怪的问梁子:“去年有多少人因为那个帖子去了医院找到你。”他头也不抬的说:“没有,只有姐姐你。”我便开始有点理解,也许我是冲动的,但是这个冲动让我的心里多了一个小小的你,小小的梁子,这个帖子让我居然有点感动。
晚上全家人请我吃火锅,我不太了解地道的四川火锅,于是跟着大家吃各种没见过的东西。梁子的姑姑和妈妈不停的夹东西给我吃,姑姑坐在我身边,一直跟我说:“不喜欢吃就吐掉,真的没关系。”我一时语塞的厉害,突然发现我自己坐在陌生的两家人面前吃饭,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好像一直以来我很冲动的来到这里,被一种梦幻的东西所引导。而现在我突然看到了现实,在这里我是陌生的。
梁子的姑姑长的很亲切,说话待人也很亲切,我们见面就如同熟悉的人,手挽手走在路边,我突然想,究竟是什么力量把我们全部拉在了一起,然后涌现了全部的信任、真诚、爱和关怀。这是我在北京这个泱泱大都市里缺乏的最自然的东西,却在这里幻化在他们的微笑中。火锅的热气升腾,恍惚间我的内心震颤,这里的日子是如此的纯粹而真实。
晚上回家,遵照他们习惯脱了袜子穿拖鞋在外面遛弯,天下着很温柔的毛毛雨,我拉着梁子的手走在前面,摇摇摆摆。后面的车冲过来,我拉过梁子抱紧在怀里,他抬头看看我笑了,为了这个笑容,我等了15个月。。从病床上的肾衰竭患者,到今天怀里温暖的笑。
晚上和他们看了512地震时候,梁子学校的纪实录像,是学校附近的一个照相馆的人录的,整整两个小时。我第一次看到梁子学校倒塌的教学楼,看见一具具幼小的尸体被抱出来,看见肝肠寸断的父母,看见泪流满面的校长。我想我是脆弱的,如果那时候是我在现场,我将如何面对这个面目血肉的世界。
梁子的学校的老校长打了多年的危房报告,终于学校的教学楼毁的干干净净,而老师的办公楼屹立不倒。700个孩子400个死亡,梁子的班级只剩下2个活的。老校长出现在镜头里,那种表情不是惊慌,不是绝望,而是彻骨的痛心。她没有跑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年轻的新校长穿着血染的白衬衣跑来跑去,不停的哭泣,泪水慢慢流淌,一辈子的心血,一辈子的隐忧就这样在血肉之躯中炸开。
梁子在倒塌的建筑物里压制了7个小时,头上方4厘米是倒塌的墙体,脖子卡在预制板上,腰椎里插着一根钢筋。10岁,没有哭,睁着眼睛等了7个小时。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哭,你不怕么?”他说:“哭会让我体力很快没有了,我等我爸爸。”我很难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更难想象梁子居然在7小时后的钢筋混凝土中听到了爸爸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爸爸我不怕,你没死,你救我出去就好了。”
梁子转到了医院,但是进了重症监护室。不断的强烈余震让梁子的爸爸做出了决定,将所有家里的钱交给梁子的妈妈,他要在重症监护室陪着梁子度过每一天昏迷的日子,如果余震强烈,房屋倒塌,他要和儿子死在一起,请老婆拿着家里的钱好好的活下去。
一个只有170cm的瘦弱的四川男人,这是怎样的坚强和勇敢,又是怎样的爱情与亲情。文字无力的表达我的敬仰,看着眼前的梁子爸爸平淡的表述,好像一切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在我心里,又是怎样的震颤,人心底的大爱无疆真实而白花花的露在我的面前。我想到北京那个大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淡然,我想起北京那个大城市里的俏江南和各种华宅,我的心里,他胜过一切的高大和重要。
瘦弱而异常勇敢坚强的梁子爸爸,几度让我落泪
第二天早晨一早起来辅导梁子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我的脑子里回忆起我去年特护他时候,他爸爸耐心的照顾和安慰,他爸爸睡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爸爸吃馒头喝白水,这样的爸爸,我们每个人都有,可是我们真的发现过父亲的伟大和隐忍了么?
梁子的妈妈这时候嘟嘟的跑回来,提了好多当地的特产,她熟练的给我打包,一面嚷嚷着要去做饭给我吃,送我回成都赶火车。我呆立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推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猕猴桃、白果、栗子。。。。北京都有,满大街都是,但是我不能说北京有。梁子妈妈仔细的给我讲每种东西的吃法。她没有去过北京,她不知道北京什么都有,美国的猕猴桃都有,但是她知道这是她想表达的对我的感谢,她知道我不远万里的来这里不容易,她知道我们再见不知何事何地。。。。。
我们驱车赶到成都,一路上我搂着梁子,他开始对我主动说话,他开始对我笑,他开始和我打闹,我握着他的小手,生怕很快到达成都。是的,我不想和他们分开。他们是那么的真实、善良、美好、温暖、亲切,让我有一种想要融入他们的冲动。在这里我看到人性的美好,遗失的美好。
拉拉手,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成都北站,我想拥抱他们所有,我想拥抱他们带给我的感动和久违的纯良。没有太多的离别的话,转身离去,进站,安检,我不敢回头,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有美好的善良和温柔。
梁子,明年小学毕业,姐姐给你买机票来北京。
谢谢你走进我的世界,让我看到那遗失的美好与温柔。
不远万里飞到你身边,只为你转身那一刹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