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要睡自己的

by 《东地产》专栏撰稿人安哥

    不管你是不是曾经像潘石屹一样蹲在马路边捧着一只硕大的碗吸溜着吃手擀面，看到汽车开过来会跟在后面张大嘴巴看半天，现在你有很多机会人五人六地坐在烛光下吃西餐。
    说到吃西餐这回事，很多有品味的时尚人儿就会给我们讲述喝汤时要拿出把汤勺也吞下去的架势，把汤倒进食道里（烫也要忍着），以免发出声音；葡萄酒的软木塞闻一下就好，似乎你真的嗅到了法国南部小麦成熟的味道，不要把它装在兜里带回家；切牛排时不要以为自己嘴巴大就可以切很大块，一定要切得又小又优雅，假装你并不是很饿；盘子里一定要剩一点点，不要端起盘子干个底朝天，有点小浪费才叫有品味；还有，不要把盘子里像花一样的东西也吃掉，那真的只是拿来装饰的，厨师用菜刀要刻半天，下个客人还要用呢。
    虽然你作为一个立志挤进上流圈的人花了很多功夫练习这项吃饭像偷情一样心惊胆颤的技艺，但难免有挂一漏万的时候。你会不小心踩了桌布，把满桌子汤汁扯到地板上；有时情不自禁地盯着隔壁穿低胸小礼服的女人魂飞天外；侍者（四川话叫小妹儿，山东话叫大嫚儿）站在你身边，你以为是等着要小费，其实人家只是收盘子。
    你有时真的很委屈，为什么外国人吃中餐手指像中风一样，拿着筷子不小心插进鼻孔里，我们的侍者会心痛得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而你不小心把那把没开刃的刀掉到地上就会引来一鼻孔的不屑？
    但是，出来混，很多东西总是要面对的。
    幸运的是，我其中一任前女友是传说中的“达人”。下雨天我们不想出门时，她会意气盎然地整一个有西餐腔调的晚饭端到床上来。这个时候，吃什么不重要，道具一定要“够in”。
    因此，与其忍气吞声在昏暗的餐厅里吃西餐，的确不如在家里跟一个可人儿为所欲为。
    冰块，樱桃（没有新鲜的就买水果罐头），奶油（到星巴克买上几杯放在冰箱里），红酒，玫瑰花瓣，蜡烛。我不能继续口无遮拦地描述这样“吃西餐”的细节，富有想像力的现代青年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这样一位好老师的培训之下，我对吃西餐的认识上了一个台阶。
    这么说吧，中餐的面条米饭和回锅肉，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一个系着围裙下厨房的好老婆好老公，而西餐的水果色拉红酒和小甜点就是会让人全身发麻的情人小冤家。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表象和心理需要。
    时下人们布置家居时会被学贯中西的设计师引导着舍本逐末误入歧途，以至于回到自己家里都要蹑手蹑脚。在沙发上要正襟危坐不能四仰八叉，以免像个乡下人；一定盯紧创造力旺盛的儿子不要在英国进口的墙纸上画白雪公主，换墙纸比刷涂料可要麻烦多了；奥地利水晶灯具不能全部打开，要换个灯泡得等两个月才有原装正品；尤其是不能躺在床上嗑瓜子聊八卦，这张模仿法国宫廷式样的大床只能躺在上面听小野丽莎。
就像吃西餐太重仪式会导致吃不饱和消化不良，把居家搞得像吃西餐一样小心翼翼夜夜都如偷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今，我还会偶尔出没在上海最高的西餐厅或者号称跟米其林三星餐厅厨师有亲戚关系的某家餐馆，吃个半饱回家，煮一碗吉祥小馄饨做夜宵。然后，放肆地在自己的床上睡着，做梦都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