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菲菲经过一番考虑，最终辞去了广告公司的工作，做了鸟人公司的CEO。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其中一个原因是菲菲对餐饮业有一种好奇，曾经想过今后自己开一家西餐厅，向客人提供物质文明的同时，推销一些她认同的西方文明，以此为提高重庆人的综合素质、改善城市形象尽点微薄之力。

她一直瞧不起重庆人直率背后的粗鲁，觉得重庆人受码头文化的影响太深，任何场合都喜欢说一些水流沙坝的语言，教授在大学课堂上讲课都经常带把子（说脏话）。网上火爆的天涯重庆论坛上更是乌烟瘴气、出口成脏，涉及生殖器官、动物交配的语言比比皆是，男男女女都用外地人很难懂的重庆方言土语进行交流。

一个貌似女性在天涯上发帖：我最近嗨（很）寂寞。

回帖马上像流氓尾随下班的打工妹跟了上来：

“找我耍噻，甩个QQ过来嘛。老子胀慌了”

“建议买根黄瓜，不宜使用香肠，肉价涨得太快。”

“楼上宝P撮撮的，黄瓜恁呃居（刺）人，想别个大出血迈？”

“最简单自抠噻，注意要洗手哦。”

“我日哦，老公出国了嗦。”

。。。。。。

很喜欢上网的菲菲，后来看到不雅的标题就不点击，但一些看起来很文明的帖子，一点进去仍然不堪入目，干脆就不上去看了。

她想，中餐、西餐虽然在经营理念上有较大区别，服务对象也不一样，但管理方法大同小异，工作流程也差不多。于是，接受了鸟人的一再邀请，出任鸟人公司的总经理，全权负责管理两家规模不小的餐馆。

刚开始鸟人还担心放权太多，比如，每天的签单、会计出纳的管理、原料采购，这些环节对于现金流为主的餐饮业都很致命，稍不注意就会出现穷庙子、富和尚，最后倒闭。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两个月，发现菲菲真是太敬业、太认真了，她从不随便签单，每天的流水账目清清楚楚，上班来的最早，下班走的最晚。完全把餐馆当做自己的企业在管理。

特别是当她把那张消费卡还给鸟人时，铁石心肠的鸟人都有几分感动了，那上面的消费总额为0元，也就是说菲菲根本没在他餐馆用卡消费过。他暗自想，这样的女人打起灯笼火把都难找，居然还沦为准“剩女”，老天真是不开眼，如果明媒正娶娶她做老婆，肯定对事业有很大帮助。

这一点鸟人倒是看得准，菲菲长着一张鹅蛋脸，饱满圆润，额头光洁、像仲春的玉兰花瓣，耳垂厚实、轮廓分明，鼻似悬胆、平视不见鼻孔，眼睛黑多白少、眼珠常常居中，一双玉手骨节间一个个肉窝，手指修长。这种面相、骨相，正是民间所说的旺夫像。

还别说，菲菲掌管餐厅后，营业额直线上升。好多食客吃完饭回去都说：鸟人请的那个经理真他妈有味道，看着都很舒服，总是看不够，明天再去吃；那个经理真有档次，说话一套一套的又得体，不晓得他龟儿从哪点挖过来的。

特别是应邀到包房去给政府官员、富商巨贾等尊贵客人敬酒，客人都想一睹美人醉酒的娇媚，不料自己被喝得干呕、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厕所，菲菲还彬彬有礼、气定神闲。餐馆的酒水销量如同两江水，上涨迅猛异常。

鸟人彻底放心之后，开始放心大胆的打球，同时着手开第三家、第四家餐馆。生意实在太好了，订座要提前两天，好多回头客都有意见，说：多开几家嘛，叫那个经理轮流值班嘛。我们都是在你这里提前打钱、挂账消费的大客户，每次来都等到翻台，不合适噻。

鸟人自从上次施诡计占有了菲菲，他没想到这么顺利，没有首尾。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判断，是否已经通过张爱玲和伟哥指引的道路占领了她的心，但感觉至少菲菲在肉体层面已经接纳了他。他努力克制，一般不再提那方面的要求了，只有掐准菲菲在某个时候有特别的心思、自己又领悟透彻刚好讨好，才装得扭扭捏捏的说，能不能做个鸳鸯蝴蝶梦。半年来，菲菲满足过他几次，但从不去他的住处，而是选择在附近的几家酒店，偷偷摸摸像特务接头。

菲菲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与鸟人保持上下级关系，偶尔单独在一起吃餐饭，都选择较远的地方，吃饭基本不喝酒，吃完就由鸟人开车送她回租住的小区，到大门口便步行回家。

鸟人在给菲菲的报酬方面真是大方，刚到餐馆工作的头三个月，每月8000，外加2000块加班费。菲菲嫌多了，说5000就够了，她之前曾经在9家公司干过，没有一家月薪超过5000的。

鸟人说，不改，我是按质论价、按劳付酬，你起码值8000到10000。菲菲扬手要打他，他嬉皮笑脸闪避说，说你的劳动值这么多，你本人价值连城、无法用数字衡量。

三个月后，两家餐馆平均每月净增利润十万元，应该说主要是菲菲的认真管理、自身魅力带来的。鸟人决定给她加薪，当然，他的用意和目的是多方面的，当他提出每月给她15000元时，她坚持不要那么多，说10000足够了，还笑着说：我是个漂泊命，在哪里都干不长久，哪天我离开你这里去别的地方工作，拿了你巨额工资，人家会说我不仗义，我也会内疚的。

菲菲自己提着一包衣服走进鸟人的花园洋房，也很偶然。

                                           十一

就在菲菲全情投入餐饮这一全新行业时，2006年那个冬天，菲菲的父亲突然感觉时常肝区疼痛，到菲菲妈妈所在的武警总队医院检查，发现肝上长了个东西，武警总队医院的医生说情况比较复杂，有可能是恶性的，建议到权威医院复查，早作打算。

菲菲听说后，急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跟鸟人说要请假回去带父亲看病。鸟人对她说，不要着急，你处理这些事不如我有经验，你安心把餐馆经营好，我去把老人接过来，在西南医院去做个详细检查，那里的院长、主任都是好朋友，设备也是全国一流的，等得出权威结论后再商量怎么办。

鸟人的活动能力、办事能力，菲菲是相当佩服的，加上她自己的确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往往一说就呛，最后不欢而散。尤其是她放不下身段去求人办事，她宁可放弃一个目标，也不愿意去低三下四的陪人吃饭、喝酒说奉承话。于是，她同意了鸟人的安排。

。。。。。。

长话短说，鸟人整整折腾了二十多天，跑贵阳接人，安排特殊病房；请人吃饭、打点红包，插轮子（加塞）请权威专家作检查；请301医院的专家来临床指导做手术；缴纳一大笔押金。。。。。。天天亲力亲为、跑上跑下，前前后后花了近30万元。医生告诉他们，手术效果非常好，是近年来少有的最成功病例之一，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修养了，三个月后再来复查，从目前情况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菲菲的妈妈把她拉到一边说：这个人不错呀，就是人黑一点、瘦一点，看起岁数大一点。心好好的，做事又精明，考虑问题周到，安排啥子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要不是他会做，医院才不会对我们这么热情、周到，都抽调最好的专家来会诊、手术呢。也不知花了多少钱，他不准我们去交钱，说从你工资里扣除。他可算你爸爸的救命恩人哦，我们一家都应该报答他。

出院那天，鸟人递给菲菲一串钥匙，说是在龙湖小区买的一套二手房，业主是区县的一个领导，房屋刚装修好还没来得及住，就出事了，房屋被纪委查封，后来通过法院的朋友帮忙，以很划算的价格买了下来。前几天派人去打扫了卫生、检查了水电气，添置了空调、冰箱、电视等生活用品，目的是想让两位老人就在重庆修养，好经常请医院的专家上门来做检查，也方便菲菲经常照顾看望，等情况好了之后再回贵阳去。

当天晚上，菲菲一夜没合眼，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刚开始满脑子都是“二奶”、“小三”、“姘头”这些词汇，而这些，是她最为不齿的角色，她如果愿意，她早就做了。她刚大学毕业时，在一家中外合作的汽车制造集团公司工作，那个公司的一个高级外方主管，洋海龟，老婆孩子在国外，公开向她表示，只要她愿意，每月给她10000块，美金；第三个公司的CEO，一个会说四国语言的博士，送的玫瑰花加起来差不多有99999朵了，还被老婆发现经常有掉在车座上的玫瑰花瓣，不由分说的痛扁了一顿；还有她的硕士导师、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头，也想老牛吃嫩草，经常以讨论毕业论文为由，请她吃饭、摸她的玉手；还有某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托人带话，去给他当秘书，薪水全重庆最高，送房送车。。。。。。反正记不起有多少了，都是比鸟人有实力、有社会地位、有文化、有派头的主儿。

想着、想着她突然笑了。什么“二奶”、“小三”，他不是早就离了吗？只是和前妻还有些往来，说是因为女儿的缘故，经常要到前妻的家里看看，检查一下女儿的学习，送送生活费、学杂费。接下来的问题是：自己真的爱他吗？他适合自己吗？自己看清楚他了吗？真能与他过一生吗？头都想痛了，她连一个问题都没想明白、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天亮了，一抹冬日的暖阳从窗外射进来，菲菲烦乱的心感受到一丝温暖，父亲憔悴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她千回百折的长叹一声，对自己说，认命吧。她安慰自己，或许这就是命；或许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他什么东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不然为什么会在自己亲手毁掉唯一真爱的那个晚上和他相遇？不然那晚上怎么会突然下一场大雨，让自己和他独处一晚？不然自己怎么会完全放弃戒备，跟他上南山，在套房里喝烈酒？不然自己怎么会在餐馆打工还身心那么愉快、全情投入？不然父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生病？

躺在鸟人的床上，菲菲问：老实说，这张床睡过多少女人？

鸟人：一个小时前，它没有承载过任何女人。

菲菲光身起床去卫生间：骗子，你知道我最讨厌骗子，老实交代。

鸟人：我儿骗你、骗你是你儿（重庆话）。

鸟人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送货单，那是青田家什送床来留下的存根，等菲菲出来，递给她：你自己看看嘛，对照一下，型号、床垫，前天才搬进来的，连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

菲菲扭头笑着问：为什么是前天换的啊？你就这么自信啊，算到我今天会到这里来？

鸟人：我哪里能掐会算哦。那天去医院看你老汉（老爸），我从你眼神里看出来的，当时你水汪汪的眼睛告诉我，你要过来住，等老汉出院就过来。以前的床，的确睡过别的女人，包括那个美视学院的女生，所以连床带床上用品，全部送给收荒货的了。

菲菲：我不会在你这里常住，偶尔会来住住，我喜欢一个人的空间。这一点，希望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