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妹
(2009-01-09 07:5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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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肝炎载波队列九妹灵鹫山杂谈 |
分类: 灯下怀旧--友情点滴 |
九妹姓肖,典型的文武全才、白面帅哥。
他家共有九姊妹,他排行老九。九妹身材匀称,长得白净,瓜子脸,眉毛细长,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一表人才。军事素质好,单兵队列动作标准,常常作为队列教材的讲解“模特”。篮球打得特别棒,远投神准,在西安某军校上学时,曾经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
我与他同在灵鹫山生活过,灵鹫山生活枯燥,只能自己挖空心思给自己找乐子。有一次周末去附近的县城玩,他与他的一个老乡心血来潮,自寻开心,去照相馆照了张“结婚相”。他化妆成新娘,看起来是相当的妩媚妖娆,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当他把照片拿给我看时,我正在猛喝自己偷偷熬的筒子骨汤,忍不住突然发笑,一口热汤喷在九妹脸上。我说:你真像个天生丽质的妹妹,今后就叫你九妹吧。于是,九妹的绰号就跟了他好些年。
那一年挑选国庆阅兵方队的队员,我和他都被挑中。无奈我实在不堪忍受在四十度的高温下,人被竹竿从背上串成一排、一站就是两个小时的残酷集训,装病告退了,他却坚持了好长一段时间。九妹喜欢读书,学习成绩很好,要求我和他一道去报考军校。但那时,我除了爱看小说,却偏偏不喜欢读书,十分贪玩,不想去考什么学校。后来,我凭借精湛的枪法,被选为军区大比武的队员,去接受艰苦但却有趣的“魔鬼训练”。他如愿以偿考入了成都的一所中级军校。
我曾开玩笑给他看了一次手相,没有全都讲给他听,但却在我的心中埋下了一道阴影:总感觉九妹一生恐怕会遇到很多麻烦和意外……
命运对他的第一次打击,颇具戏剧性。其实可以看作命运和他开的一个玩笑,还算不上什么打击。他考入军校不到半年,被误诊为肝炎,勒令退学,一个人背着背包又回到了灵鹫山。几个痞子兵将他的肝炎无限“恶化”,渲染得好像和他说句话都会被传染。于是,没有人愿意再和他接近了,吃饭也不能与人同桌,那种孤独,堪比牧羊的苏武。
没过几天便是春节,当我看到他一个人端着一盘杂七杂八的冷菜,蹲在营房后的垃圾堆旁一边流泪、一边拔着饭粒,心里顿时一阵稀里哗啦的酸楚,再也控制不住,转身回屋拿来藏在军用水壶里的“老白干”,走过去逼他喝酒。他不喝,我就搂着他脖子灌他喝酒。他哭了,我也想哭,但还是忍住了,我的眼泪从小就很金贵。我用筷子夹他吃过的那盘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还说要嘴对嘴亲他,一边吃一边将军用水壶举得底朝天的猛喝酒。我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不怕传染,老子根本就不相信你有肝炎,看你脸色就不像,我要陪你再去检查一次。
过了几天,我真的悄悄陪他去检查了,结果一切正常。我艰难地接通学校的电话,问能否恢复他的学籍,回答是不能。我安慰他,并说要是他真还想读书,我可以陪他,再考就是。当年,一向厌学的我,居然很认真的补起了功课,或许至今好学的习惯,便是当年在遥远的灵鹫山顿化般养成的。当年,我和他双双考取军校,他去了西安,学载波通讯;我去了成都,学财会。
毕业前夕,九妹恋爱了。对象燕子是他老家一个没见过面的亲戚,长得漂亮水灵,书读的不错,性格开朗、语言犀利、谈吐不凡。九妹偏偏又不善言辞和表白,写封情书简直比打场篮球还累,只好写信求我帮忙。我每次都在回他的信时,把他当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对象,同时写两封回信,一封用兄弟般的情感写,写给那个英俊腼腆的少年郎;另一封用恋爱的感觉写,写给那个妩媚多情的九妹,那时感觉真的很好玩、很好玩。九妹告诉我,他把我回的信,稍作修改就寄给他女朋友,效果很不错,进展迅速。许多年以后,当他对燕子说起这一段时,燕子一点都没介意,说见面之后就发现那些缠绵的信不是他写的,说他的语言库房里,就缺乏那些浪漫的词汇,但结婚之后却发现他真是如信上说的那么做的,这就足够了。
九妹毕业时,遭遇了人生的第二次打击。学载波通讯的他,竟然被分配到石渠县的一个连队去工作。从成都出发,经雅安、天全,翻过二郎山一路往西北方向翻山越岭、过江过河,上到海拔三、四千米的石渠县,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长途汽车,得颠簸六七天时间,还得运气好、没赶上塌方泥石流等倒霉事儿。沿途只有简陋的兵站可供歇脚,好一派蛮荒、缺氧的高原风光。那段艰苦的岁月,不堪回首,不说也罢。在石渠工作期间,燕子到石渠去看过他一次,回来之后涕泪滂沱,但嫁他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后来,我拐了几道弯,托了一位得力的朋友帮忙,将九妹调回成都工作了。
九妹结婚之后,我开始浪迹江湖,成了“孤独的镖客”,他却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般舒服的小日子,见面少了。从彼此的通信和电话中,总感觉到他有一种难言的苦楚。直到有一年春节,他和燕子带着不满三岁的儿子来看我,我才知道他们的儿子有先天的缺陷,两个优秀的基因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产品?我劝他们再生一胎,他们犹豫,担心出现相同的情况,原因是他俩属于近亲结合。
这几年,大家都为妻儿老小、养家糊口各忙各的,见面就更少了,甚至一两年都见不上一面,逢年过节大多以短信互致问候。但我对他们一家十分关注,听说九妹与他老婆感情一直很好,日子过的恬淡、平稳。他们的儿子,虽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却得到了他们给与的、比其他孩子也许更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