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 水 而 居
有幸,大半生都临水而居。
童年时跟着母亲随军生活在南海的上川岛。海岛环境优美,有着漫长且平缓宽阔的海滩。海滩上有柔软细腻的沙石、被海浪冲击到岸上的各种贝壳,以及嶙峋争奇的礁石。那时我们这些小孩子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去大海边玩耍。太小的时候父母不让下海,我们就聚在沙滩上玩泥沙,用细软的沙子堆砌出各种小山和城堡。有时是捡贝壳,象寻宝一般在沙滩上努力发现那些埋藏在泥沙里的漂亮贝壳。偶尔也会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爬到浅滩边的礁石上,去捉那些藏在石缝间的小螃蟹。后来大点了,父亲就让我跟他一起下海,用一个车轮胎将我套住,漂在他的身边。炎炎夏日,身体浸在清凉的海水里,随着海浪一起一伏的感觉真是美妙无比。父亲游泳时常常会随身携带一个塑料小桶,游着游着,他会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几秒钟后,水花四溅,等父亲再冒出头时,手上变戏法似的已多出一个长毛的海贝,然后抬手一个漂亮弧线将海贝丢进漂在水上的小桶中。游罢返家,饭桌上便会多出一道鲜嫩可口的清炒毛蚶。天气转凉时,父亲则会在休息日带我到海港码头钓鱼。码头边停靠着许多舰船,船上常有泔水排出,水兵们也常会抛洒饼干果皮碎屑等,因此常有小鱼聚到那里觅食。父亲在码头下面的石阶上钓鱼,我则蹲在岸上收鱼。父亲常常两三分钟就能钓上一条,他把鱼取下勾,然后随手抛上岸。刚出水的小鱼在地上乱蹦乱跳,慌得我到处乱扑乱捉。碰到鱼儿接连咬钩时,我就手忙脚乱起来,眼看有鱼儿要蹦下岸时,急得大喊父亲上来帮忙。海鱼虽算不上十分鲜美,但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也是一道不错的美餐,足以慰藉平素寡淡的肠胃了。
长大后,一家人随转业的父亲迁居到太湖的洞庭西山岛。小岛座落在烟波浩渺的太湖之中,不但湖光山色迷人,而且湖里鱼鲜众多,是吃货的天堂。每年秋风乍起,太湖开捕,各种湖鲜就纷纷上市了。太湖里最有名的当属“三白”,银鱼、白虾和白鱼。记得刚到岛上时,因交通不便,渔民捕获的鱼鲜不能大量运到岛外,所以价格非常便宜。记得有一次父亲带回来了一大脸盆的银鱼,一时吃不完,母亲就拿来包了饺子,新鲜的银鱼馅饺子,那叫一个鲜呵。后来岛上通了大桥,鱼鲜身价备涨,那些名贵的鱼虾就难上普通人家的餐桌了。当然除了“三白”,太湖里还有许多穿条鱼、叽郞鱼、梅齐鱼、尖口鱼等小杂鱼,这些小鱼因收拾起来比较麻烦,刮鳞、挖鳃、开肚、去肠,小小的一盆杂鱼要忙活半天才能拾掇干净,所以买的人少,价格也便宜。母亲不爱吃鱼,她嫌鱼都有股腥臭味,就独爱吃小鱼,不过必定得是用油炸过的酥脆鲜香的小鱼。每次买到这些小杂鱼,母亲都会耐心仔细地收拾干净,再加盐、生姜、料酒腌渍半日,然后沥干水份,热油入锅小火慢炸,直到小鱼炸得通体酥酥的,脆脆的,咬在嘴里咔嚓直响。每次母亲里炸小鱼,循着香味,我们就会跑到锅灶边守着,巴巴得看着油锅里吱吱冒泡的小鱼,一边暗暗吞咽着口水,一边等着起锅的第一时间尝鲜。
如今随先生定居在太湖西岸的阳羡陶都,还是临水而居。小城拥山傍水,风景秀丽,是宜居的好地方。最妙的是小城内河道众多,河里野鱼很多,是垂钓者的圣地。先生喜欢钓鱼,因此在每个周末便有了休闲消遣的好去处。逢到休息日天好,他总要外出钓鱼。起初是在家旁的小河边玩个半日,钓几尾小鱼过过瘾。后来钓鱼的瘾越来越大,开始骑车到乡下的野塘垂钓,一钓就是大半天,有时甚至一整天。在野塘里钓鱼,空手而归是常有的事,不过逢到天好,也会有一星半点的收获,运气好时,也能钓到不少野鱼,常见的是小鲫鱼、穿条鱼、昂公鱼、小白条等。有次运气特别好,在团氿里竟钓上来一条斤把重的白鱼,可把先生高兴坏了,立马打电话报喜。钓回家的小杂鱼,家里常拿来红烧。起锅前有时还会放一把咸菜,透鲜,用老乡们的话说,就是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冬天则拿小杂鱼和萝卜一起煨煮,炖得焐烂后放凉,冻成一道萝卜小鱼冻。鱼肉的鲜嫩融合了萝卜的清甜,味道鲜香可口,即是佐粥的上品,也是下酒的好菜。偶尔我也会跟着先生去钓鱼,不过我的兴趣不在鱼,而是河里的蛳螺。河滩边的石头上常爬有青壳蛳螺,下河伸手去摸,往往就是一大把。翻上几块石头,一碗螺蛳肯定有了。不怕脏的话,还能在淤泥里摸到河蚌。这些河鲜拿回家,螺蛳爆炒、河蚌用咸肉冬笋豆腐小火煨煮,那个鲜,打你巴掌筷子都不肯放手的。
临水而居,一年四季有山水美景可赏,还有肥美鱼鲜可啖,真乃有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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