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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语》/第五帖,紫姬《10》

(2015-07-23 20:55:56)
    夜深雪重,几乎听了一夜竹子折断的声音。公务在身的兵部卿刚从冰封的鸭川往回赶,途中经过八坂神社祇园附近,鹑衣寸寸针,补丁一块块,夜睡稻草堆的穷人拥挤在鸭川桥边,等陪酒归来的艺妓女儿能捎来点买卖杂活,或者剩饭剩菜。渔网捞不到东西,鸟也射光了,冻死的很多。过了鸭川,到处见穷人卖儿卖女,铅铁黃铜难分的私铸钱遍地,所谓英雄辈出的同义词就是天下皆成丧乱死门。葛野爱宕四神相应的京畿,只是荒诞的神话。他心情很难好,也确实无神多管其他,生来缺乏醉生梦死的性格。

兵部卿赶到紫姬住的荒木废园,宅子其实还好,总是个不错的落脚之处,但侍女们若无人供应家用,无非很快也得卖身。他抖落棉布狩衣上落雪,大步径直走进屋,少纳言乳母早就等着。国事蜩螗的焦虑特徵,一率的毫无废话,兵部卿烦不胜烦般开口便道:
[小女童实在不能住这样的地方,还是得跟我回去,也没有什麽难相处的。少纳言乳母可以跟来,其他真无能为力了。家里同年龄的孩子很多,不愁没有陪伴,垂发姬这个年龄该收心学点事了。]
江河直落的交待,听来彷佛脾气火爆,乳母一时不敢接口。
他把紫姬叫到跟前,彻夜的伴随,光源氏袖里麝香都漫染在紫姬内里的肌襦上了。紫姬在外头罩上了那件姜黄染的细长。
[好香啊,这身衣服旧归旧,颜色很好。回家时就穿这身。]
[欧罗桑染的布?她好手艺啊。不过太见外了,跟她说让你偶尔跟我回家住,她一直不肯。不熟悉难免隔阂,但不要紧的。总不能在这儿啊。]
[不要紧的,还有我呢。主上放心得过的话,暂时还是住这儿吧,院子打扫打扫便很好。等懂事些再来接她,也是可以的。]少纳言收敛了音量委婉的说,又有了那嫣然的明媚:
[小姐思念她过世的祖母,哦,不,是外祖母,三餐都没怎麽吃哩。这儿是外祖母从前的宅院,小姐睹物思人,感觉亲切得多呐!]
[这倒也是,但我常年在外,无法来照应,跟我回去还是稳当些。你跟着来,有你的住所不成问题。哦,瘦是瘦了些,模样儿看着还很好。]兵部卿转身对紫姬疼惜的说:
[别哭啦,人老了就得死,还有欧多桑呀。後天就来接你。]
尚未回宫的兵部卿,未等叠席坐热就得赶回宫,起身便要跨出,紫姬盈睫水珠刷然滚落。兵部卿摸摸她的头:
[一定会来接你的,别哭啦。]

美人解人事是个麻烦,或许就是蓼蓝比丘尼刻意不让她长大,养在硷地山寺的意图。不必长大,不出家也过那出家的日子,省去落花逐水。跟着欧罗桑那里没学东西呢?起码草木染布就学了很多。看来绀青的葛皮,沤煮了染出来是玉子淡黄,白花的蒲草,嫩芽却可以染红。还学了些为邪魔所压时念的压胜咒语,盛装压胜咒符则要亲手缝制绛红小囊,里面再摆些山茱萸。收惊時泡点松叶水,山里生活很需要。她跟惯了欧罗桑,现在的难过是无事可做的茫然。关於压胜之术,欧罗桑只教她不教侍女,也叮嘱她不要说。雪把草长堪梳的院子掩埋,她整天盯着雪发呆的原因,忽然间一句话也不想说,似乎一夕之间,再也不需要女童陪伴。
[这样下去,可怎麽好?]乳母侍女们都束手无策,她们才是前途茫茫的吧,搂抱着哭成一团。

光源氏又差惟光送信来,信上大意清凉殿频频召见,一时无暇前来,但无时无刻不忘遵守诺言照料大家,同时每日将派宿值守卫夜晚准时前来保护。这样火热的信,侍女们又感戴涕零又亢奋莫名。
[哎唷,真没意思呐!就算逢场作戏,也没见才开始就这麽怠慢,这麽随便哩。自己不来,派些下人?不过,可千万别让主上知道了,大夥儿全得挨骂,说伺候小姐失责,还不知给赶到何处呢!小姐,可别对你欧多桑说漏嘴呀。]

少纳言拉住惟光,拽着他衣袖,不知情的一眼看必道是算账的穷家老夫老妻。少纳言嘀嘀咕咕:
[若是过了几年以後,还说这是宿世情缘难逃,那可真没话说哩。可是,眼下这麽不相称,你家主上却如此大费周章,究竟用意何在呢?横竪也不是收房的年龄,对吧?教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光是瞎想哩。今早兵部卿来了,吩咐过两天来接她,特别叮嘱这两天千万不可以出岔子。如今你家主上这似是似非的艳情事,你说,该如何处理才适当呢?]这伶牙俐齿,真不愧牛蒡莴苣姬的风情万种,吃过她的萨摩芋叶汤丸子,惟光简直像给十二神将收过魂的小鬼。

这话听来是要拿到些什麽保障了,惟光清楚光源氏在这上头闻名遐迩的出手大方,纵使不再幽期的住所,那些一夕之欢也都可以无忧无虑的养老到终,主上在花街素有神明美誉,万民景仰。少纳言有意跟随便不必太过疑患。兵部卿的心思,只怕比源氏之君还难掌握。惟光遂搗蒜般點头答应,回去必将少纳言心事转达。

光源氏听了大为放心,更坚定了继续走访实非良策,万全之计立刻把人全都弄来,碍着兵部卿,带紫姬住桐壶殿是不可能了,二条院还是最好的安置。不免早早晚晚无事则修书安抚,要惟光殷勤安慰。傍晚又准备了足量的松木脂烛,连同白檀梅花黑方荷花等薰衣伏笼,一并交予惟光,和宿值禁卫一起带过去。惟光见了少纳言,试探的问:
[主上公中事务繁忙,近日不能时常造访,小姐可曾抱怨过於简慢]
[她这麽小年纪,那里懂什麽哩。只是兵部卿中将突然传令,明天来接小姐,大夥儿一向在这老屋子过习惯了,一时之间离情难舍,都在忐忑不安呐。]

少纳言三言两语说完,便径自拿了一筐针线兀自低头收拾针脚。跟随蓼蓝比丘尼这麽多年,学了一手将棕榈叶芭蕉叶晒乾了,量身打版剪裁缝衣,版型都是蓼蓝比丘尼拆了贵族服饰一片片教她,用过的叶版棉布包好展铺在叠席下就行,山里资源少并不影响,如今经纬刺绣也有模有样。至於草木染对做惯了粗活的下人,更是渍菜一碟。要说她会去八坂坡音羽山那儿卖,可忒小看她了。她斜眄了惟光好几眼,便冷脸不睬了。惟光只好怏怏告辞。

光源氏回佐大臣府邸住上几日,葵上作息一径如常。左大臣借来一本出云时代古坟时代我朝与大明东海地图,交给葵上一页页依样绘制。光源氏回去时,葵上正拿削细的炭支打稿描画第三图,东北和关东,描好底稿让左大臣检阅後,便以黑墨定稿,藤黄朱砂上色。光源氏见葵上忙着,不想自讨没趣,便拿了水牛角琴轧拨弄起榛木绢弦和琴,唱辞内容乃含情深挚的妇人想夫,可惜葵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惟光从渡廊走过来,光源氏立刻叫来询问进展。惟光巨细靡遗道尽,撩得光源氏按捺不住,若是兵部卿带走了,不只将来难了,还徒留一段风韵笑话,企图诱拐紫姬的嫌疑跳到河里也洗不清。眼前唯一的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一不作二不休,索性趁早直接把她领了过来,全屋里人一起陈仓暗渡,那就滴水不漏了。於是吩咐惟光:
[明早我得去一趟,你把牛胧车准备好,别打草惊蛇,叫上两个人足了。]

光源氏思潮滚滚,朝堂无可畏之事,可畏者把柄给利用,这麽大的把柄一辈子都成了他的死穴。合者离之始,乐兮忧所伏,执迷由当局,膏明诱暗蛾。要做还是不做呢?稍微年长个三四岁,无可大惊小怪得多。兵部卿要带回家的女儿,凭什麽去抢人?即使先定亲也不过等几年就行的事,为何偏偏现在就要去抢?因为他就是想抢,他觉得别人照顾上四五年,就不是他要的样子了。他想教养成一只白孔雀,别人教出来必是白母鸡。瞧兵部卿府邸教得出什麽好样的?反正就是想抢,他自认纯粹为紫姬好。

左大臣府邸寝间部份用得是地板下烟道取暖,厨房里起炉灶,立刻就暖了。其他起居间火盆薰笼很多,雪天里室内也只需要一件单衣。天还鲸灰,光源氏便起床要走,葵上叠席上的镜柜,镜套用了红蜀錦绣上汀蓼水鸭。她也起身了,一把乌黑香丝柔顺得一支簪子也得滑下来。也是个美人啊!光源氏望着。起身拉开木格子门,院子里掉光叶片的根株抱石上覆盖着冻紫的雪,雪上落了好几根大雁的翎毛。他穿戴了要走,葵上照例没有只字片语,光源氏语无伦次找藉口:
[二条院那儿还有要紧的事没弄完,清凉殿等着要,办完就回来。]
葵上还是没多问。光源氏没有叫侍女,里间穿好外挂,便径自豋上牛胧车,惟光骑马跟随。

随从敲门,里面的人便把大门打开了,所以牛胧车驾直接进入院子来到木格子窗边。惟光正要叩窗,先乾咳了两声,少纳言乳母便出来,惟光见了便道;
[我们主上来了。]
[小姐还在睡觉哩,天还这麽黑就过来了?]
[听说小姐要搬去兵部卿那儿,主上想跟她说句话。]
[说什麽呀,还是个孩子能明白什麽呢?]少纳言笑道,一手把莴苣髻捞过来捧在手上托着,这就像抱了一胸的青菜。
光源氏下车走上前,少纳言肌襦只披了外挂,略为羞涩拉紧衣襟说:         
[一屋子侍女们陪着小姐,七横八竖的还睡着呢。]
光源氏道:
[还没醒来吗?我来叫醒她。见过蘼芜枝上的雪吗?看来就像开花一样,闻着也是香的呢!别睡懒觉啦!]
说着一脚跨入里间,越过那七横八竪的侍女身体,彷佛行迈潇湘。事出意外,少纳言连惊叫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一点,呆立着倒像看痴迷了。紫姬酣睡得沈,忽然被人抱起,惺忪揉揉睡眼,以为欧多桑兵部卿来接了。光源氏怕碰坏一只琉璃器皿般轻撂她几根头发,无限温柔得说:
[走啦,欧多桑请我来接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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