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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男人》之六十一

(2013-09-24 22: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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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吴婷不愿坐在宽大的客厅里,她觉得那里还残存着李海的气息,转而一想,走了就走了吧,不必再去留念什么。她打开通往平台的门,让海风毫无遮挡地吹进房间,荡去李海留下的残存的气息,端上一杯刚沏好的咖啡坐在阳台上。
     没有加糖,没有加奶,苦涩的咖啡弥漫在舌尖的味蕾上,吴婷知道这种苦味尝惯了也就习惯了,就如同移民的孤独痛苦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今后还有更多的痛苦要独自去承受。
就在上午送走李海后回到家里收拾房子时,吴婷打开床头柜看见那支还未启封的“KF”,吴婷苦笑了一下,她想也许他们之间再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门铃的响声把吴婷从沉思中唤醒。吴婷放下手中的杯子,回到客厅,在客厅的监视器里,吴婷看到铁门外站着的是那个来自福建的偷渡客阿洪,约好今天是要送来最后的工程报价单的。
     吴婷用遥控器打开大门。阿洪站在院子里胆怯地看着发出咆哮的亨利,吴婷呵斥了亨利,亨利悄悄地回到墙角。吴婷客气地请阿洪进到房间,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共同商量。
所有人都觉得阿洪一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因为希望早点在温哥华立足的阿洪需要这份工作,所以他一定会尽心地把活儿做好,而且还是一个很低的价格。自从中国内地的大量技术移民和非法移民进入到加拿大以后,不少来自香港地区的早期移民明显感到了竞争的压力,来自内地的新移民总是以极低的价格掠夺着本来就极少的就业机会,而对于像阿洪这样的非法移民则是以更低的价格来抢夺市场。
     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吴婷好奇地打听起阿洪的故事来。
    “阿洪,你是怎么偷渡过来的?你太太呢?有孩子了吗?”这就是女人的通病,哪怕是自己还在痛苦着,都不忘去窥视别人的伤痛。
    “我们家女人哪里称得上‘太太’啊,就叫老婆而已了,现在老婆和孩子都还在福建老家,等拿到身份我就把她们办过来。偷渡在我们那里不知是多少代的传统了,男人就是要漂洋过海去打拼天下,我爷爷的爷爷那辈人就是下南洋,后来就是到我国的香港地区、台湾地区或是远渡日本,只要有一个人去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男孩子长大了就注定要偷渡出去,留在家里会被人看不起的。”阿洪话语中还带着一种骄傲。
    “你是怎么过来的呢?”吴婷还是压不住好奇的心。
    “很苦的,我们那里先出去发了财的人就又变成了蛇头,他们把村里长大的孩子又带出去,不过要付很高的费用,一般都是几万到几十万元。当然只要你偷渡成功了,这些钱一年或是两年也就挣回来了,所以我们出来时每个家庭都要找有钱的亲戚借,这些有钱的亲戚都是家里有偷渡客的人。”面对高贵的吴婷,阿洪难免有点紧张,两手不停地搓着。
    “为什么要几万到几十万元呢?差价这么大?”吴婷显得有点不解。
    “那是因为偷渡的方式不一样,风险也不一样。也就是说,交几万元的人可能永远都到达不了你的梦中天堂,就像前几年报道的那些被装在西红柿货柜里死去的人一样,蛇头都是夜里把一群人送到公海上,再转到大货轮上,能不能活着到目的地就靠你自己的命了。你要是抗住了海上的炎热、气闷、饥饿、缺水,只能算你命大,再遇上一个不太认真的海关人员,不把你检查出来那才算是成功了。我就是这样成功到达美国的。几十万元则可以最安全、最体面地到达美国,就是在国内和一个有美国籍的人假结婚,这个人回美国后就可以申请和中国的家人团聚,老外最讲人性,他们决不能理解夫妻长期分居两地这样的事儿,所以通常都会很快就批准的。”说着说着,看见吴婷脸上有点异样,阿洪知道这是温哥华移民女人的忌讳,于是赶紧收声了。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儿?那老外也太好欺骗了嘛。”一丝闪过的不快一下又被一种好奇给代替了。
    “老外也不是没有怀疑的,他们只是没有办法分辨而已。但他们在批准了以后还是要定期对这样的家庭进行突击检查,当然他们也会直接告诉你,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我们批准了你们的团聚,但我们会不定期地检查你们的生活,看这样的婚姻是不是真的,如果一旦查出是假结婚,那就要遣返出境的。如果女方因为是美国公民,还要受到起诉或是某种处罚,所以对于双方来讲都是人财两空的事,搞不好还要吃官司。”阿洪很得意,因为他此时比尊贵的吴婷懂得还要多。
    “那美国人怎么看得出来谁是假结婚,谁是真结婚呢?”
    “移民局的人会经常突击检查这些家庭,而且通常是在晚上或是早上,他们到你的家一般都是直接冲进卧室和卫生间,看有没有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比如衣柜里有没有女人的内衣、男人的裤头,也要到卫生间看有没有女人用品什么的,总之老外绝不是像人们想象得那么笨的,那些女移民官可仔细啦,还时不时地问男方一些……问题。”阿洪说到这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一下就带过了。
    “那这事儿怎么了结呢,不是假结婚吗?”
    “也不是这样的,一般移民局监管这种家庭也就一两年吧,所以双方在签假结婚协议时就约定好了,女方收人家几万美金,帮助作假两三年,以后办理离婚,各走各的路。”
    “那有没有弄假成真的呢?”吴婷还是止不住好奇。
    “有啊,但不是很多,因为一般女方还是看不起偷渡客的。我的一个老乡还干过这样的事儿,他假戏真做,把他的‘新娘’给强奸了,那个女的闹着要报警,我那老乡说:‘你怎么告啊?老公强奸了老婆?你不会告诉警察我们是假结婚吧?你是美国人,你比我还懂欺骗政府是什么样的后果!’嗨,就这样还真的把那女的吓着了,只有从了我那老乡,时间久了还真的就出了感情,后来他们就没有再分开了。”阿洪的脸上流露出无比羡慕的表情,吴婷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骨子里对sex的渴望。
    “那你有老婆了怎么还想偷渡到这里来呢?老婆漂亮吧?”
    “吴姐笑话我啦!”阿洪不由自主地把对吴婷的称呼从“李太”改成了“吴姐”,他喜欢和这样高雅的女士谈话,“老婆称不上漂亮,不过老婆很体贴的,两年多了,嗨,太想她了!当年为了偷渡找人到处借钱,最后还是找到一个远房的亲戚,她家有男人就是蛇头,于是她就来了一个一条龙服务,她让我娶了她的一个侄女,然后她借钱给我,再让她的妹夫,也就是蛇头送我出去。”
    “我听着怎么有点绕呢?你们是什么关系来的?”吴婷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
    “吴姐,你知道吗?在我们老家村里剩下的几乎都是女人了,男人都偷渡了,剩下都是女人,嫁不出去的,所以大家都说我们那里是寡妇村。借钱给我的是我们的一个远房亲戚,借钱的条件是我要娶她的侄女,还要让她的妹夫帮我偷渡,这样侄女嫁出去了,钱也挣到了。还好,妻子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个月,因为偷渡也要等好的季节。到了该走的时候我真的都不愿走了,我怕死在船上,我才有了家,有了老婆,老婆也怀上了孩子,我不想走了!我父母骂我,打我,说我没有出息,家里借了这么多钱怎么还?吴姐,你知道吗?那些个钱我们根本就没有沾过手,就是一张借钱的字据啊!”阿洪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手攥成拳头像是要发泄出去的样子。
     在他的讲述下,吴婷的脑海里还原了一个场景:阿洪深爱自己的妻子,妻子婚后怀上了孩子,但到了扬帆的季节,阿洪该走上他们祖祖辈辈都走过的道路了,撕心裂肺的分离于是变成了一幕幕必须登场的戏,放不下的还是家里的娇妻和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两年过去了,孩子都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所以阿洪每天都在努力奋斗,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和老婆孩子团聚在一起。
    “那你怎么又偷渡到加拿大了呢?美国不是更好吗?你是不是得了移民习惯症了,久了不移就不习惯了?”吴婷笑着调侃起阿洪来。
“在美国工作倒也挣了不少钱,每个月能给家里寄很多钱回去,借的钱都已经还完了,家里也盖上了新房子,但就是拿不到美国的身份,你永远是‘黑人’。我听朋友讲这边的政府要宽松些,还有这边的华人多,语言没有障碍,所以就过来了。”
    “真的吗?那你没有护照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嗨,吴姐,真还是要给你讲讲我偷渡到加拿大的事儿。你知道吗,美国和加拿大之间的边境线是世界上最长的不设防的边境线,所以我先是跟这边的朋友约好了,那个时间我什么都不带,装作旅游客来到‘和平门’的关口……”说到这里阿洪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兴奋,因为那是他的人生经历中的一次自己策划的跨国大偷渡。
    “和平门”是连接美国华盛顿州和加拿大BC省的一个最大的陆路关口,这个关口也连接着两座著名的城市——西雅图和温哥华,每天有数以万计的货柜车和游客往返于两国之间。
“和平门”无疑又是一次改变阿洪人生的大门,这里的移民官们只是检查每天排班过往的车辆,而对于走在两国关口之间宽大的公园绿地上的人却不检查,公园里常有游客到这里照相和玩耍。那天阿洪先在美国那边的草坪上若无其事地转悠,一件还算是笔挺的西服,一个小包装着阿洪不多的家当,胸前挂着一个照相机,自己俨然就是一个观光客。5月的阳光温暖而和煦,一棵树冠足有10米的垂柳树摇曳每一根枝条,发出嚓嚓的响声,阿洪先是装模作样地拿出照相机照着风景,然后磨蹭着往公园里加拿大这边的草坪走来,一会儿又在树下装出很享受的样子,其实他是在眯着眼看有没有人在注意他,好半天的确找不出一个关注他的人,他愤愤不平地嘀咕着:“这偷渡也太没难度了嘛!”于是起身装作是晒足了太阳的懒汉似的,晃晃悠悠像是要回家一样一步跨了过去,然后就上了朋友的车,就这样偷渡成功。
阿洪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的越境经历,吴婷不得不佩服阿洪和他的朋友们那股不屈不挠的折腾劲儿:“真是服了你们了,那身份拿到了吧?”
    “还没有,快了,表格已经交了,就等面试了,反正我也想好了,他不批我,我就在那里假装自杀!”说着阿洪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狠劲。
     送走阿洪以后,吴婷脑子里一片迷糊:为什么有钱的人在移民,没钱的人也在移民,有些人还是前赴后继地踏上移民的路,而只有那些真正进来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痛苦,这不就跟钱钟书的《围城》笔下描写婚姻生活一样吗?“城里人想逃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感情是如此,生活也是如此,大家都痛苦不堪,还津津乐道地调侃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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