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北川——我要轻轻地拭去你眼角的泪
(2008-10-15 12:4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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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走进北川——我要轻轻地拭去你眼角的泪
10月3日,劫后余生的北川县农办主任董玉飞终于还是被失子后的伤痛、工作中的压力,以及面对未来的恐惧和焦虑给击垮了。他的离去使我们不得不去关注一批特殊的人群——灾区的基层干部。他们既是受灾群众,又是抗震救灾一线的指挥员和冲锋员,在5.12灾难中,他(她)们同样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但是职责的本能又不容许他们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连续数日,持续数月的抗震救灾工作,暂时地分散了他们的悲伤和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累积,这种悲伤、恐惧、焦虑、绝望终于向他们伸出了扼喉之手。当人们都在问:“他怎么了”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想一想在他绝望无助的时候,我们给了他什么?也许对于许多灾区的人民来讲,方便面、矿泉水、板房……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全部!带着这个问题,今天我随市妇联的考察调研组走进北川,走近北川的女人们。
驱车从安县至北川的途中,持续几日的晴朗突然不见了,阴霾密布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时间车窗上挂满了雨水,任凭雨刮器划过,却怎么也刮不净那水珠,就好像一滴滴眼泪,它在给人们诉说……这就是北川的天空。
十点钟我们在北川县妇联尚主席和母副主席的陪同下登上了那座可以眺望北川县城的山坡。我们每个人都拿出相机去记录那经历过地震和泥石流肆虐的北川县城。当我不经意回头时却看到在路边等候我们的尚主席正在用已经被泪水浸透的纸巾擦着眼睛,不由得心头一颤,是不是她有亲人在地震中失去?我走到她的身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她主动指着挂在路边的北川县城照片告诉我,这是她的家,这是县委办公楼,这是妇联的办公地。她又告诉我,那天两点过,她和丈夫一起从家里出来步行去上班,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分手各奔东西,两点二十八分,大地发出呜鸣,然后剧烈地跳动,她被抛到七八米外的绿化丛中,紧接着她身后的房子倒塌了,山上的泥土裹带着石块喷射而下,吞没了学校、幼儿园、机关、市场和居民区,还有那丈夫远去的身影……她再一次沉默着低下了头。一旁的母主席也告诉我,她的丈夫也在这次地震中失去了。我不敢也不忍再问她们的孩子,我宁愿去想象他们都在。看着尚主席颤抖的背影,我不禁走过去,拥着她的肩,希望能给她传递一种爱和安慰。此刻,原本从不轻易掉泪的我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我们俩互相依偎着,没有任何语言,此时也不需要任何语言。在灾后的五个月时间里,因工作的需要,我想她可能无数次来到这里,带着人们来参观凭吊,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是在揭她心里的伤疤,都给她带来揪心的痛。
从山上下来后,我们到了县妇联的临时工作点,这是在安县安昌镇的一个旧居民楼里租的一套房子,客厅办公,两个卧室就是她们的卧室,一台电脑,一个电话就是她们唯一的办公用品。在这里尚主席又给我们讲起了灾后的那几天:十二号当天下午幸存的干部顾不得寻找自己的亲人,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开始了救灾工作。由于通讯中断,她们都步行到各个镇去了解灾情。大雨中,每个人披着一床被子当雨衣,不一会儿被子湿透了特别沉,大家只好丢掉被子。就这样在雨里、在泥里没日没夜地工作,直到十八号才和在上海念大学赶回来找她的儿子团聚,才在灾后第一次洗了澡。听到这里我从心中感到高兴,孩子是安全的,后来我们也知道母主席的儿子也是安全的,我们真为她们感到庆幸,有孩子的日子总是有希望的。
当我们和她谈到董玉飞的自杀时,她非常坦然地告诉我们:活着的人都有想死的念头,丧夫之痛、失去家园的悲伤时时吞噬着她们的心灵和每一寸肌肤,工作之余她们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身边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家的气息,痛苦和内疚交织在一起,她们常常在一起谈到,如果他还在,一定要多给他些爱,多给他些温暖。当一切都失去时,才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是啊,我们深深地明白:亲人和家园对于一个活着的人是多么的重要!我们也知道单靠语言是抚慰不了那被地震撕裂的伤痛,我发出真挚地邀请,请她们周末到成都来休息两天,给她们安排一个心理辅导,带她们去看看成都的变化,让她们去看看女企业家们的创业基地……也许只有燃起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才能帮助她们慢慢地走出阴影。
当我们驱车驶向成都时,过了安县,天空又突然放晴了,我回过头去看着笼罩在北川上空的乌云依旧,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在不停地给过往的人们述说那一天,那一刻,那些还留在废墟里的人们……
夜已深了,我的心还是被那片乌云所笼罩着,我提起了笔……又是一个夜不能寐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