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拥抱的姿势真的会甜吗？

文/郭震海

(本文原发表于《百花园·中外读点》2008年第4期，后收录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的《中学生必读的100篇情感小小说》同时收录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学生必读的100篇情感小小说》，目前已经出版，书店有售）

草长莺飞的季节，菲菲却感冒了。一个人待在寝室，她开始想家。
菲菲打开窗户享受着春天暖暖的风，让风儿轻轻抚过自己的长发，她突然发现对面的窗口也露着一个脑袋，正向楼下张望。
“他为什么会在宿舍？难道他也病了吗？他也想家了吗？”菲菲想着。
对面的男孩冲她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口型没有发出声音，菲菲知道楼下时不时就有老师和同学经过，所以男孩没有出声，菲菲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明白。男孩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她等一下，之后迅速进去了。“他要干什么？”菲菲心里想。
男孩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个纸飞机，男孩朝飞机猛吹了一口气，甩手向菲菲的的窗口投去，菲菲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接的手势，然而飞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形就像战场上被导弹击中的战斗机一头朝下栽去，两个人几乎同时伸出头向下张望，幸好安静的校园里没有人走动，男孩抬起头来很不好意思地朝菲菲做了鬼脸，再次拿出一只。这次他的胳膊几乎伸到了极限，猛的放飞，动作很滑稽，逗得菲菲很想笑，但菲菲忍住了。飞机很平稳地朝着菲菲飞了过来，当接近菲菲的窗边时飞机失控似的又开始下落，瞬间男孩像受惊般的下意识用手去抓头发，他没有想到菲菲迅速伸手接住了，男孩看到菲菲接住飞机后兴奋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菲菲也很兴奋，手里拿着飞机脸红红的，男孩做了一个“拆”的手势，菲菲就按着男孩的意思拆开折叠的飞机。
折叠飞机用的是一张漂亮的彩色信纸，上面有一行漂亮的钢笔字：“对面的你也病了吗？”这也正是菲菲想问男孩的，菲菲朝男孩点了点头。
三天后，菲菲基本恢复正常，但菲菲没有去上课，她每天都在盼上课的铃声，只有上课的铃声响过之后，宿舍才会安静下来，整个校园才会安静下来，对面的他才会露出脑袋，上课铃声就成了他们独特的接头暗号。
三天，菲菲总共接到男孩40多个纸飞机，刚开始遗落在校园里的纸飞机不少。后来他们就像经过专业的训练，男孩投得准，菲菲接得巧。伴随着准确度的提高，男孩写在纸上的话越来越多，就想讲故事般断断续续的，菲菲只是点头或摇头，就像一位忠实的倾听者。菲菲知道男孩有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思俊，很独特。男孩的家和菲菲的家一样远，男孩也很想家，这次生病多亏有对面的菲菲，其实菲菲也想说，这次多亏有对面飞来的纸飞机，这让菲菲忘了想家，即便是在黑夜。
“能来一个拥抱吗？”菲菲看着男孩投过来的飞机羞红了脸，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想说不的，但又有点渴望，最后菲菲索性张开双臂面对着男孩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男孩像真的拥抱一样闭上了眼睛，之后迅速飞来一句话：“真心感谢你，你的拥抱就像春天的风，有点甜！”菲菲忍不住笑了，拥抱也有滋味吗？
男孩有一周没有再露出脑袋了，菲菲很想他。其实菲菲的病已经完全康复，是因为他才没有去上课。“他病好了，去上课了吗？”菲菲呆呆的站在窗前守望，“去上课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思俊你到底在哪里？”到现在菲菲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他，爱上了他的人，爱上了他的纸飞机。
菲菲多么盼望他能出现在窗前，扔下一只纸飞机，那怕只是一张空白的纸，到那时菲菲真的会对他说：“我爱你！”菲菲记得男孩最后一次“飞”给他的话说：“假如有一天这扇窗户关上了，你记住纸飞机就行了。我已经记下了，你的拥抱就像春天的风，有点甜！”菲菲心里想假如有一天见了他肯定会当面问问他：“只是一个拥抱的姿势真的会有滋味吗？真的会甜吗？”
又一个大型的募捐在校园展开，是为大四有一位得了白血病的学生。菲菲听到有同学在议论一个熟悉的名字：思俊。是的，他听得清清楚楚就是思俊。
后来菲菲得知思俊是一个乡下来的男孩，得了白血病后不忍心看着父母为自己治病花钱，一个人悄悄躲在宿舍忍受着病痛，直到一周前突然晕倒在宿舍才被老师送到医院，也就是他为菲菲扔最后一个飞机的那一刻。他的父母接到学校的通知后从遥远的乡下赶来了，学校做了大型的募捐，然而已经迟了。躺在医院里的男孩微笑着对父母说：“爸妈，儿子很不孝是吗？”他未能等到父母的回答。
菲菲打开窗户，她把一叠厚厚的纸飞机，一个一个的抛向空中，五颜六色的纸飞机从菲菲的手中放飞，就像满天飞舞的彩蝶，在校园的上空盘旋着、跳跃着慢慢地，慢慢地下落。“请你告诉我，只是一个拥抱的姿势真的会有滋味吗？真的会甜吗？”菲菲对着蓝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