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角色烈日般耀眼，悬念火焰般灼心！（导演曹保平玩转商业与艺术）

在本届上海电影节金爵奖颁奖礼上，国产片《烈日灼心》成为大赢家，不仅曹保平风光拿下最佳导演奖，邓超、段奕宏、郭涛三人还分享了影帝桂冠。虽然金爵奖一向有照顾华语片的传统，但本届金爵奖还有《1980年代的爱情》和《对风说爱你》两部华语片入围，最终拿下奖项的只有《烈日灼心》，也说明本片至少有获奖的足够实力，“照顾”才能名正言顺地落到它的头上。《烈日灼心》此番获得的两个奖项也恰恰表明了本片的艺术个性所在——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和精彩的表演，以及导演调动电影视觉语言在商业片类型片方面的开拓进取。本片向观众和电影界展示了，商业类型片不应该只是在惊悚片、青春片等一波波的无脑跟风潮流中打转，只要充分发挥想象力和艺术手段，华语商业片类型片有大把的潜力可挖。

没有电脑特效、没有火爆枪战、没有抵死搞笑，没有一惊一乍，《烈日灼心》不用华语商业片这些最常见的招徕观众的商业元素，单凭角色、悬念、惊险动作、电影感强烈的摄影和剪辑以及适量的噱头，就能让整部影片跌宕起伏、充满张力、引人入胜，身为北京电影学院教师的导演曹保平展示了学院派导演应有的“腔调”。《烈日灼心》在故事层面采用了“无巧不成书”、“善恶有报、命中注定”的中国传统故事框架，影片一开始所采用的“说书人讲故事”的画外音手法，也正是跟这个故事框架相对应，因而剧情中角色关系以及破案过程中的大量巧合与传奇经历，例如灭门案的涉案警察和嫌疑人的工作和生活恰好凑在一起、房东老板的窃听怪癖让警察获得了破案线索等设计，就并非导演牵强的胡编乱造，而是出于影片在故事层面丰富精彩、引人入胜需要的设计。剧情推进上，影片也采用了美剧罪案剧最为经典的主线蕴张力、支线造看点的手法。警察段奕宏追踪七年前灭门案真相，以及杀人疑凶邓超百般隐瞒真相构成了充满悬念与张力的主线，影片用抽丝剥茧的方式稳步推进，通过知情人有口难言、欲言又止的困境不断挑逗观众的好奇心，并且设置“陷阱”让段奕宏和观众进入真相误区，结尾再揭示惊天真相，让悬念主线始终保持强大的吸引力。同时，警察段奕宏和协警邓超一系列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日常出警办案过程的支线情节，也很好地起到了营造精彩看点、宣泄观众等待主线真相的焦虑心情的作用。主线和支线情节的巧妙搭配，让影片从头至尾都有上佳的精彩感与娱乐性。此外，《烈日灼心》浓墨重彩的影像风格充满魅力与个性，恰到好处、毫不拖泥带水的运镜与剪辑，也让整部影片显得节奏紧凑、干脆利落，处处散发出艺术气息。这在华语商业类型片只靠特效等各种视觉噱头吸引眼球、影像风格普遍缺乏吸引力的大环境下显得格外难得。

个性强烈、充满秘密的角色，以及情感复杂、情义纠结的角色关系，也构成了影片强大的张力与看点。警察段奕宏的狠辣干练之中蕴含细密心思，协警邓超时而是拼命三郎的猛将，时而是扮猪吃老虎的智者。出租车司机郭涛见义勇为的古道热肠背后，是独自疗伤与不能再爱的痛苦，而王珞丹扮演的警察段奕宏的妹妹，为爱不顾一切的情种性格也十分讨人喜爱，这些角色一出场就能马上吸引住观众的眼球。而段奕宏和邓超亦敌亦友的“暗战”＋“暗恋”的复杂关系，以及邓超和郭涛守望相助、同生共死的兄弟情义，也成为不亚于影片悬念的核心看点。如果说“三黄蛋”影帝中郭涛得奖稍嫌“灌水”的话，那么段奕宏和邓超火花四溅的对手戏则是实打实的干货，共同获奖当之无愧。两人的性格一个张扬一个内敛恰成互补，一起出警行动中，每一次邓超总是奋不顾身、冲锋在前，比忠于职守、一丝不苟的段奕宏还要玩命，因而无法不让段奕宏对他心生惺惺相惜之情并对他关爱有加。同时邓超的神秘性格以及同灭门惨案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无法不让段奕宏开动警察特有的直觉对他进行百般试探和暗中调查。邓超则一方面十分敬重办起案来同样玩命并关心下属的段奕宏，一方面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段奕宏对他的怀疑与试探，对他采取了能躲则躲、躲不过则骗的心理战术。两人联手办案、生死与共的战友关系，与彼此试探、暗中较量的敌我关系也形成了鲜明对比，明面上段奕宏攻邓超受，暗地里邓超设局、段奕宏中计的角色互动也显得精彩备至、妙趣横生，从而在悬疑氛围中营造形成了强大的剧情与情感张力。

《烈日灼心》作为一部悬疑剧情片，在动作戏上居然有超水平发挥，堪称影片带给观众的惊喜与亮点。段奕宏和邓超的每一次办案，虽然都没有子弹横飞的火爆枪战与狂野时速的飙车追逐，但凭借对生死一线的惊险感的环境营造和精准拿捏，照样能营造出惊心动魄、精彩纷呈的动作戏。在前两次出警任务中，虽然不过是抓小偷小摸和救跳楼轻生者这两件“小事”，但都把当事人拖入到千钧一发的生死险境之中，一次是邓超的脚卡在水下的钢筋中陷入溺水危机，一次是邓超抓住跳楼者悬挂在大楼之外，让观众看得瞬间揪紧心脏。最后一场段奕宏和邓超等人追逐两名杀手的动作戏，更是将惊险感发挥到极致。动作戏的着眼点并不在于警匪之间的枪战与打斗，而是将警匪较量的场景设置于摩天大楼楼顶仅容一人通过的外沿以及有如独木桥般的楼间过道中。人站在高楼外沿稍有不慎就会坠楼、向下望去地面上的人有如蝼蚁一般，一个俯拍镜头就可以唤起绝大多数观众的恐高症。所以即便是警匪双方在这样环境中一步一动的“慢速追逐”也能让观众把心提到嗓子眼上。而正是在这样的绝境中，导演还双方“打起来”，就真是不仅要了片中人的命，更要了观众的命了。在连接两座大楼的空中通道中，首先是段奕宏不小心滑倒，邓超凌空抓住他，影院里响起一片惊呼。随后是持刀匪徒步步逼近，两人危在旦夕。好在另一名协警手持利斧前来助战，没想到挥舞斧头的动作过大导致立足不稳，从高空直坠地面，影院里再次响起一片惊呼。而持刀匪徒继续逼近，段奕宏让邓超放手以免两人都完蛋，而邓超就是不放手，观众此时已经把自己完全带入到段奕宏和邓超这两个角色中，彻底被紧张激动的情绪所包围，直到千钧一发之际特警赶到控制局面，匪徒就擒两人脱险，观众才能长舒一口气，结束这次紧张刺激、酣畅淋漓的惊险之旅。

当前华语商业类型片中充斥着各种噱头，甚至不乏完全靠噱头撑起整部影片的作品。而《烈日灼心》向大家展示了“如何正确地使用噱头”。片中的“gay话题”确实噱头够足，邓超还首次奉献裸身上阵、激情热吻的同性激情戏，也成为影片的宣传上的最大噱头，但这个噱头是跟角色关系和悬念设计紧密相连的，这不仅让段奕宏和邓超一直紧绷的对手戏，突然出现由于尴尬情境引发的连串笑点，观众看到后面更是发现这还是悬念布局的其中一环。此外，让久未在银幕上露面的香港熟脸明星吕颂贤演gay，也显示了导演曹保平深谙观众心理，知道如何通过这种让观众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角色，来撩拨观众的观影兴趣点。（文/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