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的岁月遗想 (嘎仙洞游记)
(2009-08-10 08:5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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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千年岁月的遗想
(嘎仙洞游记)
大凡到大兴安岭旅游或采风的人,一定会首选两个去处,一个是北极村漠河,另一个就是嘎仙洞。
嘎仙洞坐落在大兴安岭地区首府加格达奇西北30余公里处的鄂伦春自治旗境内,这里有中国北方第一大天然石洞,也曾是1500年以前鲜卑族祖先最初居住的旧墟石室。
前不久,陪同好友再次游览了这个给后人留下千年遗想的景点。
汽车延着苍茫的河谷前进,两旁是峰峦叠嶂、松桦蔽日的群山,只露出中间一线青天。猛然间,山谷间右侧的一座壁如刀削的大山突兀而起,直刺天穹,直觉告诉我嘎仙洞到了。
嘎仙洞近景
好一座山峰!简直高耸到云天上去了,从脚到顶全是苍黑的岩石。有的地方非常突出,好像就要崩下一样,有些地方又凹了进去,如同里面有很深的岩洞。岩石上下的缝隙里,稀稀拉拉长着弯曲的杂木,看起来极像巨人身上长的粗毛一样,嘎仙洞就高悬在距地面30多米的花岗岩绝壁上。
从地面上看洞似乎很小,扶栏拾级而上,当你站在洞前时才感觉到犹如一株小草。只见石洞朝南,呈不规则三角形,洞内宛如一个可容纳千人集会的大厅,有人做过精确的测量。它高出平地约25米,洞口西南向,南北长92米,东西宽27米许,洞高20余米。大兴安岭冬天气温有时会达到摄氏零下五十度,而嘎仙洞这样的天然石洞,最低气温只到零下十七八度,这正是拓跋鲜卑先祖原始部落成员生活过的地方。
从洞内向外望
洞内石色斑驳,幽暗神秘,没有奇妙的钟乳石,也没有令人讨厌的蝙蝠或者暗溪中令人心悸的响声,凡是够得上神奇的东西这里都没有,只有几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石头大小不均,各有自己沉思的位置,很干爽也很黑。它们不屑表白也不想炫耀,却又实实在在地向人们证明了自己。让人想象不出该有多少有声有色的悲喜剧在此上演过;该有多少动人心神的故事从这里发生。
洞穴里最主要也是最宽广的部分,就是洞前的“大厅”,面积大约有两千平方公尺。那顶上高高的石壁离地有二十多公尺,以一种优雅的弧度往四周倾斜,宛如穹顶。在“大厅”里有一块很大的天然石板,周边形状并不规则,但是因为是被一块半公尺高的岩石托了起来,怎么看都像一张特意摆设在那里的石桌。
这就是那张石桌
石板底下有坑,足可以容下一堆燃烧的枝木,还有几个较平展的石块在石板的四周分列着。外面的阳光挤进洞口,刚好能照到这一方位,而整个洞里,也只有这一段不用照明。是首领与族中长者用来聚会或议事的场所,还是祭奠先皇的贡桌?我们不得而知。站在石桌旁,还用在刻意地去追寻历史吗!其实历史就真实地摆在你面前:
鲜卑是我国的少数民族,属东胡的一支。鲜卑族的拓跋部,是我国古代居住在东北的鲜卑族中的一部。其先祖的原始部落,就在大兴安岭北段嘎仙洞一带洞穴居住,过着以狩猎、采集为主的生活。大约东汉时期,由于经济的发展,茂密的森林已不能适应畜牧经济发展的要求,于是,拓跋鲜卑原始部落便从大兴安岭丛山密林中走出来,向西南迁至今呼伦贝尔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从这里又向西南迁至大兴安岭南麓的乌尔吉木伦河流域,继而到黄河流域,扫平群雄,定鼎中原,于公元386年建立了统治整个北中国的北魏王朝,定都山西大同。至今的洛阳龙门石窟和大同云岗石窟,都是其灿烂文化的遗迹。北魏建立以后,鲜卑人受汉族影响,学会农耕,逐步定居下来。并同汉族通婚,学习汉族文化,成为我国历史上最早入主中原的北方少数民族。
博物馆里鲜卑人生活照
洞内西侧洞壁上,有一方异常光滑的平面,上面刻着字。字迹虽经年久,依稀可辨,那是一篇祭祖的祝文,告诉世人这里曾是拓跋鲜卑祖先最初的居所。祝文内容与历史文献《魏书》的记载基本一致。这是1500多年前保存至今的原始档案,是我国珍贵的历史文物。不过,原件已经被保护起来,我们看到的只能是复制的文字了。
“维太平真君四年癸未岁七月廿五日天子臣焘使谒者仆射库六官中书侍郎李敞傅用骏足一元大武柔毛之牲敢昭告于皇天之神……”。
据《魏书》记载,公元443年,北魏拓跋鲜卑王朝第三代君王太武帝拓跋焘,接到北方乌洛候国使节报告,在北方密林深处中的洞穴中,发现鲜卑祖先居住过的旧墟。于是,太武帝拓跋焘派遣谒者仆射库六官和中书侍郎李敞带人,经过了四千多里路的长途跋涉。这一年的七月二十五日,终于来到了东北方的大鲜卑山之中,在先祖的石室旧墟前,按照王朝所定的最高祭礼,供奉马牛羊三牲,在祈祷声中,举行了庄严隆重的祭天祭祖大典。又把祝文刻在洞内石壁之上。
复制下来的碑文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林木在山中继续生长,时光在人间继续流转,几个十年之后,君王老去,几个百年之后,皇朝湮灭,而战乱从来不肯停歇。到了最后,所有的痕迹与线索都消失了,只剩下这201个文字,刻在石壁上、隐藏在书卷中,有如谜题。
倾听着讲解员的介绍,眼前似乎出现了拓跋鲜卑部落的先祖们当年洞中野炊、议事的场面,熊熊的篝火照亮了部落首领立志统一北方的雄心壮志;而洞外的松涛桦浪声,又好似有千军万马站在茫茫的雪原上,聆听着部落首领准备率领他们出师南迁的激昂誓言……。
博物馆里鲜卑人生活写照
据当地文物保护部门介绍,洞里的文化堆积最深达1.9米,雨水曾冲刷出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以及北方少数民族历史发展时期的大量的石器、骨器、陶器、玉器等文物,标志着几万年前就有人类在洞内繁衍生息。由于技术等方面的原因,这里一直没有进行挖掘。
被一种探险者的心理膨胀着,抱着一丝发现点什么的企望,我们向洞的深处而行。洞很深,也很黑。洞壁因年代的重压涔涔地冒着冷汗,人的心情也显得压抑,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进到50余米处时忽又转弯,猛然间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是强光手电筒也只依稀照见同伴的脸。在那很短很短的瞬间里,使人忽然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那悠远的昔日,正从每一处深暗的角落向你慢慢靠近。
令人废解的石画、壁雕确实没有找到,遗物化石什么的也没有,却在洞的深处发现了一个斜洞,曲径通幽,另是一番景致。斜洞的底部上端,东、西各有一壁龛状的小耳室。这个斜洞,可能是当时部落首领居住之地。大洞东壁上部还有一处小洞,这或许是部落存放猎品等物的仓库。
时间的流逝,岁月的变迁,留下的是深深地思索……
走出山洞,置身在六月的阳光下放眼望去,这一带确实是个温暖舒适又安全的居住环境。不远处是一条清澈透明清凉甘甜的嘎仙河,取水十分容易。在这北方的初夏,秀美宜人的季节里,酣眠一冬的植物,在春季里萌发生长,奔放着他们的深埋和孕育了漫长寒冷季节里的梦想。最吸引人的还是嘎仙洞下那块平地,那盛开着的大片大片的黄色蒲公英花朵,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蒲公英花朵,那么清丽,那么温馨,那么纤尘不染,开的清纯,开的烂漫。带着山野林泽之气,开的蓬蓬勃勃。
峭壁几乎是垂直的,穴洞离地又这么高,野兽不能轻易上下。周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森林,随便砍几棵放在附近,取火也十分方便。夏天阳光照耀之时,躺在微风吹拂的洞口,听山鸟争鸣,远处传来袭人的花香。到了冬天的第一场雪之后,狩猎野兽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在严寒的冬日,大家厮守在火边,让穴洞之外的大雪把一切都覆盖起来,这样温暖的家啊!他们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走出了大兴安岭,就预示着走出了家园。外面的一切是那样的新鲜而陌生,让他们目不暇接,措手不及。能走出,只是开始,能适应环境,才能谋求生存。这个民族奇就奇在,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深知自己的处境,并于摆脱困境的同时,拓展着自己的生存空间。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子孙竟然成就了伟大的功业,于公元386年建立了北魏王朝。这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
嘎仙洞前的小河
…………
寂静的嘎仙洞,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金色的阳光如同刺目的探照灯,剪切下人们的身影,透过笑语声喧,我试图捕捉一缕古代鲜卑人的气息,让灵魂做一次迢迢的浪漫之旅。
嘎仙洞不远处的小溪
然而一片荒寂,这里如同另一世界灵魂的栖息地。我想,无论怎样冷酷的一个人,来到这里,看到这碑文,都应该被唤起一颗感恩的心。
我不知道我还能祈求什么。此刻,山中依然有树木,河水依然清澈,山风依然清凉,空气依然湿润芳香。苍天在上,如果您愿意聆听我的祈祷,那么,就让这山中的一切就此停留!
嘎仙洞不远处盛开的马莲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