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宽：艺术一代宗师，同仁良师益友

侯爱兵

发于《演讲与口才》2022年11期

已逝著名导演李前宽被誉为“中国电影史主旋律第一人”，代表作有《开国大典》《重庆谈判》《七七事变》等。他不仅精于电影艺术，还善于与人相处，待人特别热情周到，人缘极好。姜昆怀念说：“他为人谦逊，真情真意，每一次和他相聚，都受益匪浅，都留下深刻的铭记。他创作经典无数，积累经验云隆，是艺术一代宗师，更是同仁良师益友。”

道义相砥，过失相规

电影研究者刘澍搜集了李前宽作品的30多张海报让他签字，李前宽特别惊奇，不仅签了字，还热情地跟刘澍谈论了好多。如此认识后，刘澍还多次到李前宽家里，请他讲述幕后拍摄故事，听取他对电影的见解。有一次，两人在谈论一部电影的时候，刘澍有些口无遮拦，把这部片子说得很不好。李前宽问：“你有没有看过这部电影？”刘澍说：“我是从网上看的评价。”李前宽当即批评道：“作为一个研究电影史的学者，你怎么能相信网上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评判一个导演、评判一部电影。你得亲自去看这部电影，要严谨治学，不能人云亦云，不能随大流跟风。”刘澍茅塞顿开，明白了李导的苦心。刘澍说：“李导是真的把我当自己人，我打心眼里高兴，他是一个很值得尊敬与交往的前辈。”

明代名士苏竣说：“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在道义方面相互砥砺，对于过失能给予劝诫，这是值得敬畏的朋友。李前宽没有把“朋友义气”放在首位，而是敢当诤友，对朋友的错误思想和行为进行批评指正。难得是诤友，当面敢批评。在李前宽心里，他是真正把朋友当亲人，希望通过朋友间无私真挚的砥砺，让朋友不断成熟和进步。

不抱成见，成人之美

特型演员古月并非科班出身，他初次特型表演时，一个镜头几次都不成功，有导演当众挖苦他：“这张脸怎么长在你身上？”这让古月很难堪，也没人再找他拍片，他赋闲在家苦恼不已。等到拍摄《开国大典》时，李前宽决定启用古月。有人说“古月没演技，不行”，李前宽可不这么认为，他说：“把一个人按照特型演员的标准招到‘八一厂’又不用，其实是很可惜的一件事，而培养演员是导演应该担起来的责任。”于是李前宽来到古月家中，诚邀其出山担纲。聊着聊着，古月为自己几年赋闲无戏可拍的孤独、苦闷而痛哭一场！随后，李前宽下功夫帮助古月进入角色、在仪态举止上都做了很多训练。最终《开国大典》成功，古月也一戏成名。古月感激地说：“李导是我的伯乐和贵人，我一生出演84次主席，全是因为他给了我一个坚实的起点。”

古人云：“君子成人之美。”意思是成全别人的好事或帮助别人实现他的愿望。古月的出道之路是苦涩的，刚演戏就被人无情打击，说得一文不值。而李前宽却没有因为别人的言论就打消启用古月的念头，相反他把培养演员当作使命和责任，立人树人，最后也成人成己。同样，人应有基本的判断力，不人云亦云，不因言废人，方能真正做到识人善任。

不伐己功，不矜己能

在绘画大师李苦禅遭受“黑画会”批判的年代，很多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而当时37岁的李前宽却大胆走进北京金鱼胡同拜访李老，向他讨教艺术之道。李老说：“画家画大画，好比大将军指挥打大仗。大将军在山岗上骑一匹高头大马，看眼前纵横几十里的地盘。大将军胸中有千军万马，看眼前地盘就觉得不够摆的。画画就应该有大将军的博大气度，那样，你再回头看一张纸就觉得纸太小了。这时气韵来了，气韵赶着笔跑，画里有画，画外还有画，气势博大。”正是如此教诲，让李前宽以一种大将军的胸怀拍出许多“大影片”。多年后，在海峡两岸港澳地区艺术论坛上，众人盛赞李前宽“大手笔”“大气魄”，而他却真挚地说：“我的艺术成长得益于大师李苦禅，也潜移默化受到很多‘大家’的影响，我在这里衷心地感谢他们。”

《史记》有言：“不伐己功，不矜其能。”意为不夸耀自己的功绩，不吹嘘自己的本领。在大家盛赞和表达对李前宽的喜爱时，他却能谦逊退让，不夺人之功，不蔽人之能，将一份真挚动人的情感归功于大师的教诲。在人生长河中，我们能有这样或那样的成功，其实都离不开他人的点拨和贡献，能够深深地记住他们，感激他们，就叫不忘本，不负人。

信人不疑，竭诚可共

李前宽和年轻演员刘之冰有过多次合作，有一次，李前宽拍片急需一名帮手，就极力推荐刘之冰担纲副导演，刘之冰说：“感谢您的信任和提携，但我确实感到有压力。”李前宽开导说：“世上无难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副导演就像医院副刀医生一样，当主刀医生办不到的时候，副刀医生应该坚持把手术做出来，你要照这个标准去要求自己、去成长。”刘之冰听了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和李导合作得相辅相成，非常好。尽管后来刘之冰没有走上专业导演的道路，更多选择了演戏，但这段经历让他作为电影人一生受益。他说：“李导对我影响太深了，他是一个非常热情、有感染力的人，所有人的才华、能力都能被他团结在一起，跟他合作，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因为他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

《三国志》中说：“用人无疑，唯才所宜。”意思是，任用人无须疑虑，只要看准了他的才能，就放心地让他去干。李前宽知人善用，信人不疑，而又能够帮人所需、解人所忧、排人所难，竭诚共事，真乃良师益友。一个人能够做到信人不疑、热心助人，定会与人相处愉快，使人一朝与其共事，终身成为莫逆。

著名演员王铁成说：“李前宽是一个实在的人，在做人方面无可挑剔。”斯人已逝，李前宽杰出的艺术成就和崇高的交际风范，将永远铭记于中国电影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