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一天是不堪回首的一天，一年来不敢回想。这一天，咪咪走了。

还在2002年，咪咪11岁，脖子上出现很小一块隆起部分，医生说是肉瘤，没关系。可这东西在慢慢长大，一年后已经有拇指头般大小。我不放心，又带去看医生。那天，这个全成都市设备最好的动物医院刚进口一台日本X光机。等他们装好机、调试好，咪咪成了第一个使用它的病员。片子出来后，医生看了，发现脖子上那东西的根很深，一直连到肋骨。在这之前，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思想斗争，已经决心为咪咪做手术去掉隐患。可现在这个结果，手术太大，风险更大。这样的风险是我不敢冒的。我打消念头。只求这恼人的包块不再长大。

可是，包块继续在长。05年夏秋时节，破皮了，得每天用纱布包扎。咪咪很懂事，每次换纱布，都昂起脖子，让我小心包扎。

照片一：咪咪15岁。一条花方巾遮住脖子上的纱布。

慢慢的，到第二年春天，包块奇迹般收拢了，只是脖子上还是有浅浅的、指头般大小的隆起。心想，没准信佛教的朋友帮着求佛保佑、不信任何宗教的我自己也胡乱画十字，还真起了作用。

差不多又过了一年，肿块再次长大挣破了皮。有头一次的愈合，我抱着希望，觉得会好的。

咪咪还是一切如常。幽默、聪明、挑食、善解人意但也蛮横。还是喜欢跟邻居家的漂亮母猫在阳台上对视，喜欢追逐上楼讨吃的虎妞；喜欢恶作剧，一次次把来客鞋里撒满尿，但鞋子外面一滴不漏；来了客人，还是一副王者风范，器宇轩昂地出来巡视一周，让客人知道谁才是这屋里的一号。

照片二：来客人了，咪咪出来巡视一番。（这张照片的咪咪快满15岁。一位那天来访的青年朋友拍照后作了个善意“手术”用电脑技术隐去了咪咪脖子上的包块。）

可谁要是晚上来访，是会遭遇咪咪逐客令的：冲着客人蛮横大叫……07年春天滕彪来成都时到我家也遇上了。他那天来已经晚上8点过了，学校法学院一位朋友也来了，大家谈得投机，忘了时间，咪咪也耐着性子没出来搅局。可是10点左右，出来了，径直跳上茶桌正中，不停的大叫。滕彪先是惊讶这么巨大一只猫！然后好奇咪咪为什么大叫，问：“咪咪要干什么？”我当然不能说是在赶客人，只说咪咪想吃零食了。可吃了美味零食，又开始叫。滕彪一直好奇，问了几次，我都打了马虎眼……

去年四月底五月初，咪咪的脸部开始略显肿胀，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脑海掠过，却不敢多想。三日那天午饭，一向挑食的咪咪守在桌旁竟要吃猪肉丸子。看着咪咪越来越瘦，走步不稳，而且连过去闻都不闻一下的猪肉食物也要吃，心里知道情况不好，可是总希望奇迹再次出现。抱着这样的希望打电话给动物医院。咪咪听见我跟院长谈病情后说了一句“好吧，我马上抱咪咪过来”，咪咪知道我又要带他上医院，那是咪咪最不喜欢的地方。已经虚弱不堪的咪咪却仍然机警，想跳到床底下躲起来……

拍片的结果是早就应该想到但始终不愿想、不敢想的。可我还是希望有奇迹。给咪咪输液时，问院长能不能使用抗癌药。带药回家，遵医嘱喂了，盼着这昂贵的药可以抑制住癌细胞……

半夜三点，发现咪咪抽搐，之后几个小时，不堪说。要求救，电话本找不着了，平时常联系的电话一个也想不起，连家里电话也想不起了。泪水滴在咪咪身上，咪咪望着我，一声也叫不出来。六七点钟，从大灵通上翻出朋友庄的电话，她听到电话这头泣不成声，立刻知道出什么事了：“别这样，别这样，我们马上过来！”他们来后，叫马上送咪咪上医院。我抱起咪咪就近去了学校医院，医生看了看，说已经逝去了。

咪咪葬在了房子北面一株大树下。

一年过去了，那天的情景、咪咪眼里最后滚出的一滴泪水……差不多17年间，咪咪的无数趣事、轶事，每当晚上下楼，咪咪站在窗口嚎啕大叫、愤怒抗议，一切一切，历历在目。

2009年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