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人询问，你们做大学生就业调查的结果准确吗？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从美国的民意调查讲起。每次总统大选，报纸上经常登些民意调查的结果，老百姓常常会怀疑，这民意调查准吗？可以做假吗？答案是民调可以准，也可以做假。道理得从民调的方法谈起。一个反映事实的民调应该做到四个方面：选择一个代表被调查人口的样本、问卷设计、答案收集技术、结果解读。

    为什么要选一个调查样本呢？因为无论是成本和时间都不容许你去问遍全国选民，所以你只能选一小部份人来调查，这一小部份人叫“调查样本”。调查结果要反映全体选民的看法的话，这一小部份人的观点就必须反映出全体选民的观点。做到这一点不难，只要你在选调查样本时保证：全体选民中的任何一位被选中的可能性相等。数学上叫“随机抽样”。

    选情民调是最简单的一种。有了方差的先验数据就可以计算出样本多大为宜。调查美国选民的观点，盖洛普（Gallup）公司的经验是，有1000人的样本就有95％把握了。再增大样本是白浪费钱，精度增加极微。再好的民调都会有误差，所以民调应该告诉读者误差范围，通常是标准差（standard deviation）的两倍作为上下误差。

    所以，民调不是一位故弄玄虚的算命老头在掐手指，或一位半神经的巫婆上串下跳看水晶球。它是建立在古典概率的基础理论上。

    民调要想做假很简单。譬如你想搞一个有利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的结果，你乾脆就到他老家夏威夷州去随机抽样，因为那里支持奥巴马的人多。当然，你要碰巧闯进他外公家中，选民们一定是“举贤不避亲”。可是，这个结果是假的，因为夏威夷州的全体选民或奥巴马的亲友并不代表美国全体选民的观点。

    严格地讲，民意调查表明的是现在民意，而不是将来。用来预测时要格外小心变数。民调的可信度在1948年时就因此栽了大跟斗。那时美国的三大民调组织（Gallup, Roper, Crossley）一致预测杜（Dewey）要当选总统。选举日那天，性急的《芝加哥论坛报》发表了“杜威击败杜鲁门”的头条消息，结果是民主党的杜鲁门当选。原因7是最后几天第三党选民倒向了杜鲁门。这个脸丢大了，搞得民意调查公司好长时间不敢出去接活。

    做民调要求的统计技术不高，关键是要保持中立。所以，任何候选人自己资助的民调都是没有信用的。必须要有利益链外的专业公司来做调查，即第三方公正性（third party credit）。说起来，这民调设计的理论很简单，在统计学家看来不过是101的课程。可是直到盖洛普把它用到大家关心的问题上，才引起了社会的普遍注意。1901年出生的爱荷华州人乔治盖洛普，恐怕是世界上问题最多的人，活到82岁的他一生都在观察社会，提出问题。盖洛普博士的第一个科学的民调是1932年预测了他的丈母娘米勒夫人当选为爱荷华的州务卿，结果不出所料。这才是升龙快婿干的好事（What a lucky son in law）。

    1935年，盖洛普开始了他的第一个全国性“盖洛普调查”（Gallup Poll），调查选民对罗斯福总统的工作评价（Presidentail Job Approval）。1935年10月，盖洛普在普林斯顿建立了“美国公众观点研究所”。从那以后，盖洛普调查一直跟踪社会重大问题。

    譬如，1935年开始的“全国退休计划”（Social Security）；1938年的最低工资立法；1940年的美国是否参战；1944年的在战争中就业的妇女是否该退回厨房；1945年“是否要求敌人无条件投降”；50年代的韩战，州际高速公路建设，阿拉斯加成为美国一州；60年代的古巴危机，民权运动，反越战；70年代的尼克松访华，流产合法化，水门事件，中东和平；80年代的爱滋病，接受妇女当总统，预算赤字，冷战结束；90年代的两伊战争，第三党参选，OJ审判，福利改革，克林顿弹劾。

    可以不夸张地说，一部盖洛普60多年的民意调查史，记录着美国社会的世纪沧桑。今天，民意调查已成为美国抓纲治国的风向标，也是政客们最爱最怕的“政治鉴定”。对于老百姓来讲，看到民调结果首先要问一下：调查机构是否独立？是否久经考验的老公司？信誉和中立才是民意调查的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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