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一:在古老的陶城小镇,没有人不知道村南的蔡保林墓。即便说不上名字,也会把胳膊高高抬起,伸直了指向东南方向,说,墓就在村南的那个地方。
离开陶城几里地,知道蔡保林的不多。
数年来,我一遍遍地翻看鄢陵县所有村庄的烈士名录,找不到蔡保林的名字。我查阅手头大量的鄢陵历史资料,找不到蔡保林的点滴痕迹。
有陶城镇的领导调到南坞镇任职,我问她蔡保林,她说,知道,在陶南,很有名的。我问她详细情况,她说不上来。我问住在陶城附近的熟人,没人能说出蔡保林的点滴。
几年过去,我越发想知道蔡保林。
他是谁?他是哪里人?他多大年纪?他怎么死的?他为啥埋在鄢陵这个偏远的村落?他到底有什么故事?
蔡保林成了我心头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蔡保林三个字挂在了我的心中,时不时会晃荡一下,催我前往。

图二:二零一四年八月十六日,忘记因为什么去了陶城,见到了孤零零的蔡保林墓。坟茔全部用水泥硬化,被一片荒草遮掩,虽在一条不起眼的乡间小路旁,但依然醒目。

图三:在墓碑上,我知道了一点蔡保林的资料。
蔡保林,男,河北辉县人,解放军某部排长,一九四七年十一月解放开封战斗中头负重伤,后随军转战途经陶城村南街光荣牺牲,享年廿六岁,由战友将其掩埋在陶南佛爷庙西山。一九五八年三月,李党振、杨长山、杨国领等村民将其移葬在此。为彰烈士事迹,昭示后代,一九九九年三月,陶城乡人民政府决定重修蔡保林烈士墓,乡民政所、教育组、陶南村委会组织修建,全乡教师、学生、干部职工及村民近万人捐资近两万元,历时一个月建成。树碑纪之。陶城乡人民政府公园一九九九年农历二月十九日清明节。
——碑文明显有几处错误。
一,河北省无辉县,碑文中“河北辉县”应为“河南辉县”。辉县,就是今天河南焦作市下辖的县级辉县市。碑文之所以出这样的错误,应该是当地村民的理解有误。在河南民间,许多农民一直习惯于用黄河来论河南河北,比如产大米的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原阳在黄河北,紧邻黄河滩区,我认识的一位南坞村村民走亲戚到原阳,就说原阳是“河北原阳”。
二、“一九四七年十一月解放开封战斗”有误。开封第一次被解放军攻克是在一九四八年六月二十二日,这个有非常明确的记载,又有当时参与战斗的人员的回忆文章,不会出问题。
也就是说,蔡保林死在一九四七还是一九四八年存疑。

图四:一叶浮萍
一叶无根的浮萍
在风暴雷电中沿着自己的方向飘摇
某个凄冷的夜
就在这静静的村落
终于,被风浪悄然淹没
我轻声问你
二十六年的时光
你经历了什么
你躺在我面前,默默不语
我轻声问你
你的老娘可在哪个清冷的坟墓中翘首遥望
你可有深爱的女子在心中苦苦期盼煎熬
你躺在我面前,默默不语
我轻声问你
你把自己弄丢在这个陌生的角落
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你躺在我面前,默默不语
我轻声问你
你还能否记起村口通往远方的土路
你还能否记起堂屋前那片茂盛的枝叶
你躺在我面前,默默不语
我轻声问你
豫东平原上的冰雪可曾让你心冷
黄河之滨的故土可曾让你萦绕梦境
你躺在我面前,默默不语
我轻声问你
你死去前,跟你的同伴留下了什么样的叮咛
你死去前,是有太多的眷恋
还是眼前看到了光明
你躺在我面前,默默不语
你一定是落泪了
你一定是落泪了
你不能忘了家乡那碗清凉爽心的甘甜井水
你不能忘了热汗流淌的麦浪里腰身往下的那张弯弯的弓
你不能忘了儿时老娘粗糙的手掌对你轻轻的抚拍
你不能忘了情人离别时太多的泪花浸在眸中
你不能忘了
你不能忘了
沿着黄河荡起的一路狼烟
你不能忘了
你不能忘了
一次次回头
望向远方一个叫作辉县的地方

图五:这个夜,有些冷清,一段凄婉的梆子腔回荡在村西的这间小屋里。
我在遥想,二十里外的你,一个人的孤寂的夜里,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我想,我还会去陶城。
我想给你一个文字的说法。
占永2016年7月13日夜于南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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