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一:中秋佳节是个美好浪漫的字眼,不过在村子里住着,你无法体会到点滴的休闲轻松。
玉米成熟了,棒子掰下来了,找地方晾晒,联系机器脱粒,再晾晒——价格突然暴跌,难得今年风调雨顺,玉米大丰收,不曾想到丰收了依然会跟旱涝年的收入相同。
小尖椒成熟了,一棵棵砍倒,晾晒,晒了多天,翻翻身儿,还得晒,晒干了,拉家垛起来,得一直摘到过年,还不清楚行情如何,盼着贵一点。
大豆成熟了,机器收割,找地方晾晒,晒干了卖掉,留下半袋,卖豆腐的来了用豆子换豆腐吃。
整个大地都成熟了。
空气中飘荡着养活了亿万人的土地上飘起的尘土,每个人脸上都会带上或疲惫或无奈或喜悦或僵硬的表情。
傍晚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不再到村外的田野间散步,免得影响了乡邻们忙碌紧张时的情绪。
乡亲们忙,乡政府也忙。
国庆节全部都有秸秆禁烧宣传、巡查的任务。
乡政府偌大的院落里剩下了我一个人守着。
办公室里,我有两个同事,也被安排到了村子里去做禁烧工作。
这是办公室的小刘姑娘。当城市里的摩登女郎们穿着性感的时装翩翩于都市的奢华中时,这个还没有男朋友的大学生一大早就得穿上冰雪天才应用上的羽绒服,骑上自己的电动车,在许昌周口交界的一个叫周桥的村子的田间穿梭,从早到晚。

图二:骑着摩托在自己分包的地段来回巡查,如果发现某个地方冒烟着火,可以直接扛着铁锨冲上去。

图三:似乎是在一个月前,我在《人民日报》看到有人撰文批评乡干部,非常带情绪地说什么走读之类的。
整天坐在有空调有茶杯有报纸的办公室,尽量还是别义愤填膺地说些关于基层问题的的话。
那样的话,有扯淡的嫌疑。
让你到南坞乡政府跟着我干三月,我保证你到下辈子都不会再冲乡干部发威。

图四:我挂了,禁烧任务很重,得赶紧走。

图五:都上过学,都走过组织部、人事局的程序,不过是你到了国务院,不过是我到了乡镇街道办。
如此而已。
把这个小姑娘安排到省城某个厅局的某个部门,我相信她在经历了乡镇七八年的磨砺,完全能胜任省城的工作。
把省城厅局的年轻人安排到俺南坞乡政府,一个儿女不养老问题的协调、一个面红耳赤暴跳如雷的邻里纠纷、一个不走司法程序的多年上访户,我相信会把这些都市空调吹大的大学生们给弄得手足无措。

图六:在乡镇工作的人调动到了县城,会清晰地感知那种天壤之别。
在乡镇工作,忙到六十退休,也只是有极少数人能幸运地被提拔为副科级。
中间骑破摩托车的是副科级,在乡政府,那就是为数不多的领导。
领导也是天天往村里跑。
这就是乡政府。

图七:我的同事,偶尔还能看到有人在媒体批评你,你身份卑微,没有张口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除了无奈,我们没有选择。我们的唯一选择,只有沉默。
致敬,我的同事。
致敬,我们乡干部。
——乡政府剩下我一个人守着几栋办公楼,没法到田间拍拍我的同事们工作时的场景,只好在他们出发时拍下来几张。
放心,早上干干净净出去,晚上一定是一身尘土回来。
占永2015年9月29日夜于南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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