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后，卢老先生打来电话，问我在哪儿。

    他说他要来，问我忙不忙，我说不忙，你来吧！

    其实我忙。

    但我还是想让他来。

    认识老先生记不清多少个年头儿了。

    他是个农民，机缘巧合，文革初期结识流浪至河南农村的西南美院毕业生何笑，何笑在文革初期因为厌恶文革中的各种争斗，愤然离开重庆，四处流浪作画度日。那年就到了许昌周口交界处的卢庄村，住在卢老先生家对面，卢老先生就跟着何笑学习了三个月的油画，从此一发不可收，画笔数十年不离手。

     卢老先生无功，无名，却自信开朗，在寂寞的乡间自我沉醉于书画艺术。

     他长我近四十岁，我虽于书画是门外汉，但两个人却相谈甚欢，多年交往，不曾有过点滴不睦。

     我住南坞村，他住卢庄村，相距六里地，但平日见面不多，因为我忙。

     他赋闲在家，上午作画，下午休息，并不忙，但他极少来南坞村找我，怕耽误我在乡政府的工作。

     见面多是我和老婆孩子一起去他家里，坐在堂屋的破沙发上闲聊，有时也会到村外的小饭馆里点一个菜，每人喝上一碗烩面。

     他来了，两个人就坐在我的值班室里说话。

     我推开了一些事物，但还是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又得出去一趟，他不介意，说，你忙。

     终于忙完了，坐下来，我找出以前给他拍的照片和贴在博客里关于他的文字，给他读。

     又给他读博友们的评论，听到网络上的人们评价他的画作，他很开心，说“这个评论很贴切那个评论很内行”，听到有博友说“带我向卢老先生问好”，他双手合十，笑着说，谢谢。

     他要走，说不能耽误我上班。

     他走了，我刚好有事需要到楼上，没有送他，只是在楼梯上回头看他沧桑的背影。

     毕竟年逾七旬，他真的老了，步履已显蹒跚，挪动很慢。

     我突然想下楼梯送他出大门。

     但我终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