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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无雪》第三十四章  阿茜(长篇连载38)

(2009-03-19 20:48:40)
标签:

莞城

东莞

中山

篁村

中山港

文化

分类: 长篇连载

书店的生活很平静,我依然是忙于看书、抄录各种资料,偶尔,也去街上散散心,或是到其他书店看书。

日子很平淡,没什么可写的,我就这样,在书店平静地干了一年。

天气似乎有些暖意的时候,在老家一个乡卫生院工作的哥哥打来了电话,说我上班的事情有点眉目了,让我随时等候通知。

盼了两年,终于盼来了。哥哥说,还不知道干什么,也许是到村小学当教师,也许是到乡政府,或者是在县城里做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

祖祖辈辈种地的董氏家族,哥哥是第一个“吃公粮”的人,我很快也会成为“国家”的人了。有了固定的工作,再不必担心有人会随随便便把我给辞退了。

我向老板娘说了情况,她当即表示,走时,会马上给我发工资。

等。

等。

等。

等。

……

两个月过去了。

老板娘新招聘来准备接替我的男孩子,也早已熟悉了业务。

又一个月的二号到了,哥哥依然没有打来让我回家上班的电话。

我等来的,是新的一个月的工资。

打开工资袋,除了工资,里边多出了一张稿纸。

阿永:

这一年来你很勤劳,我知道你做得很好,可近期店里生意不是太好,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了。让你离开这里,我很抱歉,希望你能理解。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工作。

                                            阿英

靠在书架上,望着眼前无数的书籍,我突然有种悲壮般的忧伤……

我拨了那个差点被我丢掉的电话号码。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阿茜。”

“馁海宾苟?”(音译。粤语“谁呀”之意)

“我是她的朋友,姓董。”

那人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

拨通手机,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哪位?”

“我是董占永。”

“阿永!你在哪里呀?

 “我在岗贝……你能不能先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现在吗?”

“嗯。”

“我去接你。你在哪儿等我?”

“你方便吗?”

“你怎么这样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我在三九生态科技研究所门口等你。”

……

认识阿茜,是我在中山当保安队长时。

那时,我初到中山,第一次知道了打工者的辛苦。工人们忙一个月,多的,发给一百多元,少的,只有几十元,甚至,会有人分文没有。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黒厂里,我见到了她。眉间偏右有一颗黑痣,总是一个人孤单地往来,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她是一个太普通的女孩子。

我上班的第三天,她提着行李到了大门口,她要走了。我检查她的行李,她站在门外,脸上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表情,我似乎看到了一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

我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她低下头没说话,突然就流出了眼泪。

我又问她,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哭。

我问她:“是不是需要钱?”

她抽泣着,“嗯”了一声。

我拿出十元钱给她,问她够不够。

她说:“得二十元。”

我又给了她十元,帮她把行李提到大门外等车。她说:“我去亲戚家养病,三个月后还你钱。”

她走了,我也没想过让她还钱,但她还是在三个月后把钱还给了我。那天,我不在厂里,她把钱留给了我的同事,说她在一个叫中山港的地方上班。后来,她又打了两次电话,刚好是我接的,她听出了我的声音,她说她会永远记住我的声音。另一次,她说她去了东莞,并留下了一个固定电话,说是厂办公室的,有事可以打电话。打过这两次电话之后,她就再没了任何消息。

她的模样,我已经有些淡忘,整两年了。当她从出租车里下来时,我认出了她。

在篁村一幢破旧的楼房内,我见到了阿茜和她的几个姐妹合租的一间小屋。这里原本是一个大厅,用木板隔成了四间,阿茜她们租的是其中的一间。屋子很挤,也就八九平米的面积,两张上下铺的木床已把整个屋子填的差不多要满了,仅剩下了中间一个人侧身才能过去的小道。好在屋外还有一个阳台,可以做饭洗衣。

阿茜把我安排在了她们房间的隔壁,她说是她同事的房间,同事因为有事,请假回了老家,我可以暂住。

看我一个人吃力地搬皮箱往空床上放,她忙上前帮忙,问我:“装的什么呀?这么重。”

“买了一些书。”

交谈中得知,她现在在附近的一家电子厂上班,是一名车间组长。

晚上,我们在一家小餐馆吃饭。

“吃啊!”

她夹了菜放在我面前的餐具里。看得出,她成熟了许多,一举一动都显得优雅大方。

“别想那么多,把这顿饭吃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她在努力活跃着气氛。

两个人吃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她的经历。

“我已经出来七年了。”她说得很随意,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

“十四岁时,我妈交给了邻村一个常年在外的远房亲戚四百元钱,他带着我和其她十几个女孩子到了浙江的w市,进了一家不是很大的塑胶厂。刚进厂不到一个月的一天,正上班时,突然有两个工友倒在了地上,送到医院检查,说是中毒了。第二天,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一家报社的记者那里,结果,报社就用了一个版的面积报道了中毒事件。报道之后,这件事引起了市民的广泛关注,市政府马上派专人去查办。在有关部门的监督下,工友们都到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让人吃了一惊,全厂近二百名员工,只有我和其他四十几个新工人没有中毒,有七八个人已经很严重了,大多数人都有轻微中毒症状。”

“在政府部门的督促下,老板出钱给中毒严重的工人治病,并且对工厂的设备进行了处理、更新,作业时也做了安全防护。没想到,这件事刚处理不久,老板就把我和那些没中毒的工人辞退了,每人发了二百元了事。他是害怕我们这些人中再出现有中毒的人,在没有发现我们有中毒情况之前,先把我们辞掉,如果我们这些人中再出现有中毒的,他就可以推脱,不负责任。”

“那时,我还什么也不懂,在几位年长老乡的帮助下,我跟他们到了广东湛江。在一家服装厂,一干就是五年,但每月也只有三四百元的工资,除了开销,并挣不了多少钱。十九岁那年,我到了深圳,没找到工作,又辗转到了中山,换了好几个厂,却始终不能稳定下来。在恒建鞋厂时,我时常觉得肚子疼,去医院检查,肾结石。我当时身边只剩了十几元钱,厂里又拖欠着三个月的工资迟迟不发,我欲哭无泪。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就连续两天请了假,想等到发了工资,先买点药慢慢治疗。可再请假时,主管不肯批,我只能强忍着继续上班。又过了两天,疼得更厉害了,一阵上来,我头埋在枕头里,身子弓着,一个人在宿舍床上哭。我旷了工,结果第二天就被开除了。”

“真是多亏了你当时的帮助。”

说到这里,她望着端在手中的茶杯,有了片刻的停顿。接下来,她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我只是默默地倾听,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的声音在飘荡。

“我曾经好几次被人欺骗,还有几个是与我关系很好的老乡和朋友,有时甚至仅仅是为了很少的钱物。”

“在湛江,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没有对我信誓旦旦,但她待我很好,我感觉他很爱我。他为人也很真诚老实,我把他当成了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是在深圳找工作,钱不够用,他一连两天没吃饭,让我吃那仅剩的几包方便面。当时,我没哭,也没有对他说什么,但我在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哪怕他一辈子都是穷光蛋,我也心甘情愿。我们到了中山后,我把我和他的事告诉了我的家人,可家里人死活都不肯同意。我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带着我千辛万苦才攒下的一千元钱,悄悄走了,连一句话也没留。”

她默默地喝一口茶,继续说:

“那时候,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过。”

“后来,我才知道,他所有的证件都是假的,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的真实姓名我也不知道。”

“我相信了人家的一种说法,在很多时候,男孩子可以相信女孩子,在最后,能帮助男孩子的,常常是女孩子,而女孩子却不能很轻易地相信男孩子。”

“离开恒建后,我在番禹一个亲戚那里养了半个月病,又去了中山,还是没能找到一份能够稳定下来的工作……”      

“不说这些了吧!”我打断了她的话。

“不说了,不说了,说这些让你也不高兴。哪一个打工的没有一些辛酸事?我这也算不了什么。”她脸上又涌出了笑容,问我:“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也笑了起来,说:“我就想先好好睡一觉。”

她笑了起来,说:“你这人倒是少见,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急不躁。要不这样,我可以把你介绍到我们厂里,不过只能在流水线。”

“吃饭吧,吃好了再说。”

“好,吃好了再说。”

回到住处,她帮我整理好床铺,说:“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别想那么多,这才是个开始嘛!”道过晚安,她出去了,我躺在床上,想:是啊!这才是个开始。

在广东,我第一次什么也不想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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