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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花影梦

（一）   三色堇

畜牧排。几间茅草屋。屋前，几丛三色堇已开，艳丽极了。远处，是褐色的牛栏。

几个四五岁的孩子，快乐地玩着，在草垛沙坑间藏猫猫，到猪舍的房梁上掏鸟蛋，用高粱杆编笼子，有时在水坑里用白粘土做泥娃娃，把底儿抹得光光的，滑滑的，翻过来，用力一摔，“啪”地崩开一个大洞，嚯，真开心！女孩恍惚记得，领头的姐姐姓戴，比自己大一点，玩的花样最多，有时还教他们认几个字。

有一天，来了几个人，让孩子们写字，又把他们领到一个平铺的麻袋旁，拿开压在四角的砖头，揭开麻袋，是粉笔写的一个人名，边上打了一个叉。那几人问他们是谁写的。过了几天，那个姐姐没来玩，又听说她写了什么反标，被人带走了。以后，女孩再也没见到她，恍惚中，只有那风中的几丛三色堇，艳丽而寂寞。

（二）芍药花

午后，草甸子。一个七岁的女孩，挎着柳篮，里面是翠绿的野菜。轻风拂过，小树的叶子便翻飞着、跳跃着，发出哗哗的响声。可能是苹果树吧，女孩想。远处闪动着一点粉红的影子，女孩赶快跑去，浓绿的枝叶中，一团朦胧的粉红的花朵。哦！大骨朵花！她的心好象要跳出来，花朵刚刚绽开，花瓣轻盈，透明，在风中轻轻摇曳着。

几天后的黎明。

时常有狼群出没的荒野上，一台拖拉机在驰骋，脚下翻起层层的黑浪，两舷溅起哗哗的绿浪，突然，车停下，半晌，又隆隆地驶去。驾驶室内，一棵大骨朵（小时读作“鼓”）花秧，伴着十五岁少年的笑脸。

两天后，家中菜园里，枯萎的花枝，流泪的小女孩和少年。

（三）   无名小花

    一排红砖房，那是女孩的小学校。校园后，是一片葱绿的松树林。阳光透过松针，斑斑驳驳地洒在林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松叶香气。铺满松叶的地上，坐着十几个孩子，正专注地听成亚平老师讲故事。忽然，有个男孩悄悄走开了，几分钟后，又悄悄地回来，把一枝嫩黄的小花，轻轻地插入老师的鬓发，孩子们都笑了，老师也笑了，脸上闪着天真而又圣洁的光辉。

（四）   睡莲花

    早晨，清清的蜿蜒河（也是女孩心中的河），水波上枕着一片又一片睡莲的叶子，绿绿的，圆圆的。贴着水面，贴着叶面，睡莲花静静地开着，淡黄淡黄的，浅绿浅绿的，莹白莹白的，静静地开着。水边，是丛丛的蒲苇和团团的草墩，草墩上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手拿钓竿，静默地望着水面的浮子。旁边的小铝锅里有十几条老头鱼，锅旁的饭盒里还有两张糖饼，（和相声里说的一样，嘻嘻！）偶尔，他望一眼北边，那里，绿树上露出的红房顶，炊烟已袅袅升起。

（五）鸢尾花

    松嫩平原。黄昏，归途，悠然驶过两辆自行车。一辆是个女人，一辆是个男人，后面带着他们七岁的儿子。这天她和儿子过生日（儿子的比她小五天）。“妈妈，快看！”随着儿子的手指，他们看到了一片芊芊莽莽的原野，这里的绿色与别处不同，不是翠绿，而是缥青色，有淡淡的青雾在飘浮，绿雾中隐隐约约有一团团紫色的影子，正疑惑时，儿子已飞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把美丽的花束：垂落的花瓣，洒着白色的绒毛，好象翩翩飞舞的蝴蝶。好美啊！放眼望去，那棵棵鸢尾，全都努力地向上伸展，似乎还听到了“唰唰”的声音，是它在拔节吗？疾风掠过，它们愉快地向前奔跑，就象一群活泼的孩子，又象波浪起伏的大海，摇蕩着他们的心。忽然，女人想，鸢尾花，许就是我的生命之花？ 

（作者写于2005年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