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碧桃惊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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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
春天来临,各种各样的花儿竞相开放,给人“乱花渐欲迷人眼”(白居易,《钱塘江春行》)的感受。不过白居易在感叹的同时,还是教给了我们一种识别各种花卉的方法,即按照时间的顺序来观察,“樱杏桃梨次第开”。这段时间,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
植物桃有一个变种,名叫碧桃,是人们在长期栽培桃树的过程中培育出来的观赏树种。一些植物在生长的过程中会发生变异,原来密集生长的花蕊有一些会变异成花瓣,使得原本的单瓣花演变成重瓣或者半重瓣,甚至花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花瓣、花色的变化让花儿更加妩媚动人,引起栽培者的特别关注,并留心培育这些变异的品种,久而久之,其特征越发鲜明,变异之后的效果也越来越受人喜爱,由此成了园林布局、私家小院经常栽培的植物品种。
碧桃就是这样培育出来的,和桃花相比,它的花形和花色更加多样,有单瓣、半重瓣和重瓣等不同的花形,有先叶后花的,也有花与叶同时开放的;花色更是有白、粉红、红和红白相间等个色泽。
碧桃
碧桃是蔷薇科樱桃属(又称李属)桃亚属的落叶小乔木,高可达8米,一般整形后控制在3-4米之间。树冠宽广而平展,广卵形;树皮灰褐色,老时粗糙呈鳞片状;枝条多直立生长,小枝细长,嫩枝绿色或带红、色,以后转为红褐色,无毛,平滑稍有光泽,具大量小皮孔。单叶互生,呈椭圆状或披针形,长7-15厘米,宽2-3.5厘米,先端渐尖,基部宽楔形,上面无毛,下面在脉腋间具少数短柔毛或无毛,叶边具细锯齿,齿端具腺体或无腺体;叶柄粗壮。
碧桃的花儿单生或两朵生于叶腋处,大多数先于叶开放,有一些晚开花的品种花与叶同时长出。花的直径一般在2.5-3.5厘米之间,花梗极短或几无梗;萼筒钟形,被短柔毛,绿色而具红色斑点,花瓣长圆状椭圆形至宽倒卵形,花朵丰腴,色彩鲜艳丰富,花型多。那些重瓣的花儿,基本上都是雄蕊变异而来的,有些已经看不到雄蕊了;单瓣、半重瓣的花儿仍然有20-30根雄蕊,花药绯红色;花柱几与雄蕊等长或稍短;子房被短柔毛。
白碧桃
红碧桃
桃树在我国的栽培历史,至少在3000年以上,这从诗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描述就能知道。在周朝,桃树已经是广泛种植的果树,那时候有桃园,专门集中种植桃树。桃树耐贫瘠,果实多而甜美,是可以替代粮食的水果。所谓“果腹”,应该比较多指的是桃果、枣类等北方水果,梅子和杏子等吃多了,会伤胃呢。
因为种植桃树的技术非常成熟,而且可以通过扦插嫁接的方式来获得更好的种植效果,因此桃树的品种变得逐渐丰富起来,其中自然也获得了变种的桃花。那些重瓣的、花色变异的桃花,虽然果实的产量不高,甚或根本就不结果实,但其鲜艳的花色令人难以忘怀,人们还是对其进行了重点的栽培,并给它取名为“碧桃”。
在古代文献中最早出现“碧桃”的是《尹喜内传》:“老子西游,省太真王母,共食碧桃、紫梨。”这句话出自唐朝人编撰的《太平广记》里。朝到隋朝因为战乱,遗失了很多书,这本《太平广记》被认为收录了一些散失的作品。这里的碧桃,应该是像玉那样成熟后的白色或者青色的桃子,不是指花。但“碧桃”二字流传了下来。
塔型碧桃
紫叶碧桃
人们对花木的喜爱和栽培,是与经济条件直接相关的。隋唐时期,随着社会经济的繁荣以及生产力的发展,大量观赏类的花木得到广泛培植。碧桃因为花色艳丽,成为皇家园林精选栽培的树种之一。包括当时的佛教道教胜地,因为多由官方所扶持,给予了大量的土地,养活着众多的修行者,所以这些场所也会栽培各类植物,碧桃也是常选的栽培品种。
唐代郎士元有《邻家吹笙》一诗:“凤吹声如隔彩霞,不知墙外是谁家。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千树花。”听着邻家笙笛传来的美妙的音乐,望着摇曳在墙角的碧桃花,想入内窥探一番却找不到入门的路径,想象着邻家院子里应该是千万树的碧桃花,那美人的歌声就是从碧桃花海深处的楼阁中飘出来,如同天上王母瑶池仙境一般。真应了这句活:美是一种隔绝和想象。
前面说过,隋唐到宋时期,佛教和道教多由皇家管辖,除了相关的学术研究以及受理信徒的香火之外,还兼有驿站的功能,那些重要的官员在旅行途中,经常会在这里住宿,如果去一地赴任,也会去拜访那里的寺庙,甚或先在寺庙里办公,等全部安顿好了之后再搬到官邸去。柳宗元就曾将寺庙作为办公的地点。唐代的刘长卿有《清溪道》一诗:“山行二月春,留宿意何真。埽榻蒙高士,浮杯慰逐臣。鸟鸣朱鹤老,花发碧桃新。明日天涯去,相思不可亲。”诗中讲述了在寺庙留宿得到宽待的事情,刘长卿显然很满意留宿的日子,在临走的时候发出了留恋的感慨。看着这二月的僧舍,外面鸟语花香,那碧桃花正开始开花,山色不老,老的是自己呢。
垂枝碧桃
撒金碧桃
谈起碧桃花,就不能不说李商隐。这位仙童,十几岁就在玉阳山学道,准备靠渊博的道教知识和成就改变人生,他在玉阳山透彻了解了道教,也发生了一段终生难以忘怀的爱情。但他爱的女子,是皇家公主的女侍官,这种恋情,注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这导致了不得不放弃道教的研究,去寻求新的人生道路。他的《赠白道者》写道:“十二楼前再拜辞,灵风正满碧桃枝。壶中若是有天地,又向壶中伤别离。”他在碧桃花开的时节,和白道长辞别,离开了玉阳山,这人生莫大的惆怅萦绕着他的一生。
宋朝时期,对花卉的培植和审美再掀起一次新的高潮。南宋王十朋《觅季仲权碧桃》一诗写道:“红雨纷纷空自繁,碧云一朵胜桃源。君家独有神仙种,分我闹花深处根。”盛开的桃花基本上都是红的,碧桃那独特的白色或青白色就显得特别与众不同。王十朋说,那红色的桃花纷纷如霞开放,如雨谢落,而我喜欢这一树晚开的白色桃花,胜过了陶渊明写的桃源仙境。我知道你这里有,所以请送我一棵,我种在喧闹的红桃花中,让它一树如雪,傲然东风。
宋代陈与义的《窦园醉中前后五绝句》写道:“三月碧桃惊动人,满园光景一时新。剩倾老子樽中玉,折尽残枝不要春。”。诗中的“惊动人”已有较强的夸张意味,满园景色为之焕然一新,更是对碧桃的高度赞美。诗的前两句没有具体描绘碧桃花的美丽,而是通过人的观感来渲染这种美丽所产生的效果。这种间接描写的手法能够启发读者的联想,让读者自己去想象碧桃花美丽的色泽形态。
寿星桃
千瓣碧桃
碧桃非常美丽,人们不仅广为栽培以观赏,还常会用作人名,这在古诗词中也有体现。传苏东坡贬迁过江西九江的都昌时,携碧桃游玩南山,借宿山寺。是夜,碧桃急病,无奈与县城水程长远,舟楫不通,随口吟出一诗:“鄱阳湖上都昌县,灯火楼台一万家。水隔南山人不渡,东风吹老碧桃花。”
秦观也有与碧桃对饮一事。据《绿窗新话》传,一日,少游举觞劝碧桃,有贵官云:“碧桃素不善饮。”意不欲少游强之。不料,碧桃曰:“今日为学士拼了一醉!”遂引巨觞长饮,大有与少游比拼之势,故后人常说在酒席上要防着吃药片的、扎小辫的。少游为之一惊,即席赠《虞美人》词,满座大笑:“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这首《虞美人》的首句化用了唐代诗人高蟾的诗句:“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杏树高大,花开时远看如云,桃树比杏树矮小,但花色绚丽。进士们及第,朝廷会安排在杏林举行宴会,祝贺他们成为国家的栋梁,杏花代表着幸运;所谓桃李春风,桃花更加绚烂,且碧桃有红有白,繁复娇艳,和着春天的阳光雨露。高瞻很不幸运,落第了。在别人问考的如何时,既要不得罪他人,又要保留自己的个性和骨气,于是就有了上述这首诗。在赞美了碧桃红杏之后,说自己怎么能够怨恨东风不肯眷顾,阳光不肯抚慰呢?我命如此,但是不证明我才情输给碧桃红杏啊。难得他能够不气馁、不懈怠,最终金榜题名,圆了自己的的梦。
碧桃
古往今来,留存下来的有关碧桃的诗词很多,如果自己喜欢,可以找来一读。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再介绍了。
人们除了用诗词来赞美碧桃外,还有其他表达的形式,绘画就是其中的一种。
《碧桃图》是宋代佚名画家创作的一幅绢本设色画,此图绘碧桃两枝,枝上的碧桃花有的吐露盛开,有的含苞欲放。花瓣用细笔勾描后多层晕染,富有层次变化和立体感。全图用笔精细,设色淡雅,画面虽小,意趣无穷。该作品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碧桃春鸟图》是明代凌必正的作品,图中一枝春桃自画面左下角斜伸而出,弯曲虬折,一只绶带鸟立于枝上。花、鸟皆用宋人工笔画法绘出,双钩填彩,用笔精细。画面清丽恬美,但因拘守于成法而略显板滞。这幅作品是立轴,绢本设色,纵110.3厘米,横53.3厘米,由上海博物馆收藏。凌必正的生卒年不详,江苏太仓人,善山水,设色妍雅,位置精密,接轸宋人,间画花鸟,尚欠超逸生动之致。(见《太仓州志、无声诗史、桐阴论画》)
《碧桃图》

《碧桃春鸟图》
碧桃的品种很多,这里介绍几种比较常见的品种。
1、白碧桃。又叫白玉,因为它的花是洁白的,像玉一样,应了那洁白如玉的成语。其花冠直径在4-6厘米之间,花瓣是椭圆形的,重瓣,数量在15-30枚之间,花萼2轮10枚绿色,萼筒圆锥形。花枝大多实褐色,叶片狭长,为深厚的绿色。花期通常在4月上旬。
2、塔型碧桃。主要是从树形上看,呈窄塔形或窄圆锥形。树高可以达到8米。
3、红碧桃。花为牡丹形,呈现亮红色,多年生长,5-20年间都可绽放繁盛的花,花大红色,半重瓣。花萼2轮,萼筒半球形,绿色。
4、紫叶碧桃。重瓣花朵,叶子紫。喜欢温暖向阳的环境,株高3-5米,灰褐色树皮,红褐色小枝,鲜红色幼叶,紫红色叶片,桃红色花瓣。先开花后生叶,很是可爱养眼。
5、红花碧桃。叶片是窄窄的椭圆形或者披针形,颜色为暗绿色。树皮是暗灰色,花色有时为白色,大多数为深粉红或者红色,早春时开花。
6、菊花碧桃。枝干是红褐色而且有光亮的,叶片为椭圆状或者披针形,花为红色。4月份开花。
7、龙柱碧桃。树形紧凑,圆柱型向上生长,与其它观赏碧桃开张扩散完全不同。4月开花,花色红色、和粉红色,花朵繁密艳丽,花期长达30天。龙柱碧桃花后结果,可食用,三季叶片鲜绿,到冬天枝条转红。真可谓:春可赏花、夏能观果、秋能赏叶、冬览红枝。
菊花碧桃
龙柱碧桃
8、垂枝碧桃。落叶小乔木,高可达8米,一般整形后控制在3-4米,小枝红褐色,无毛;枝条柔软下垂。叶椭圆状披针形,长7-15厘米,先端渐尖。花单生或两朵生于叶腋,重瓣,粉红色。其它变种有白色、深红、洒金(杂色)等。
9、洒金碧桃。又叫五色碧桃或者鸳鸯碧桃,花径约4.5厘米,半重瓣,花瓣长圆形,常呈卷缩状,一棵植株上能开不同颜色的花,有时同一朵花也有两种不同的颜色,一半白一半红,很是独特。花从淡到浅粉到深粉或者红色,有时也有白色,漂亮极了,无不让人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10、寿星桃。植株矮小,小型花,为复瓣。花径4.0厘米,花瓣5-6轮,花瓣数27,花丝有粉白色、白色,花丝数37,花药黄色。矮化,花色鲜艳、重瓣。有红色、白色、粉红色不同类型。
11、千瓣碧桃。花大,粉红色,些花则略近红色,中间花色渐深,重瓣,多为三轮花瓣,花瓣长圆形或广椭圆形。花萼2轮,花丝粉红。有花丝红色,花枝袍红,枝条褐色。
12、绿花碧桃。花色为浅绿,花瓣呈倒卵形,绿色花枝,并带有红褐色的斑点,较其他品种来说花期较迟,一般到4月中才会开花。
13、绛桃。干皮灰褐色,小枝紫色。花红色;花蕾卵圆形,花瓣卵形,复瓣,梅花型,花型规则,花瓣数13-18枚,花丝红色平展,有瓣化现象;花心白色;花药橘红色;雌蕊与雄蕊近等长;花萼红褐色,两轮。花期4月中旬。
绿花碧桃
绛桃
经过千百年的培育,碧桃的种类日益繁多,色彩也更加绚丽多彩,在园林绿化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碧桃树干上分泌的桃胶,可用作粘接剂等,为一种聚糖类物质,水解能生成阿拉伯糖、半乳糖、木糖、鼠李糖、葡糖醛酸等,可食用,也供药用,有破血、和血、益气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