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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出生第二天
这是一篇迟到的日记,已经迟到了7个月,可那天的情形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所以,什么时候提笔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2013年8月25日,星期天,我跟北爸在家边看《致青春》边说着第二天产检的事,刚看了一半,就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了,北爸去厨房帮着忙活,我一个人在卧室收拾着整理筐,想着哪个放北北的尿布,哪个放北北的衣服,我很随意地站起身开衣柜,突然下身一股热流,我顿时心跳加快,我破水啦!
喊北爸的同时我迅速躺倒沙发上——“破水后不能站立”我牢牢地记着这句话,可毕竟还是有些慌乱,以至于我忘记了“要将屁股垫高”这一细节。
20多分钟后,我平生第一次坐上救护车来到医院,原以为破水后会立刻进入生产状态,但是医生检查过后说我的宫颈还没准备好,我被送回了病房,开始等待,等待什么?等待规律的宫缩。
就这样等待了一个晚上。
我没等到规律的宫缩,倒是增添了很多担心。比如我特别想尿尿,可又担心羊水流失太多,只能憋着,但护士说没事,还嘱咐我“想尿就尿”,在膀胱痛快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肚里的宝宝已经偏向左侧,这让我开始怀疑护士的话并产生了隐隐的焦虑。
几乎是睁着眼熬过了一夜。
8月26日早晨,医生来了,照本宣科地给我读了一遍“人工引产的注意事项”,对于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高血糖孕妇即便不破水不见红在40周时也要人工引产,在诸多注意事项中只有一句令我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女人分娩的痛苦仅次于烧伤”。
医生说完这句特意看着我的眼睛,进一步解释:“烧伤是人肉体能感受到的最疼的痛苦,你知道吧?”
我,我不知道,我又没有感受过,我心里嘀咕着,看着面前护士推过的轮椅,我脑子里划过的是怎么不是推车,又让我坐轮椅,可怜的羊水岂不是越来越少?!
到了待产室门口,我走下轮椅,换上拖鞋,开始输液——输催产素促使宫缩规律,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9点05分。
后来我才知道,接下来的十多个小时里,这个挂钟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肚子多长时间疼一次,一次疼多长时间,做皮试等待多长时间,体温计在腋下夹了多长时间……这些琐碎的事情是每次医生来查房时我必须要回答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疼痛越来越密集。开始我还能看看手机,到后来我只能看着挂钟准备抵御下一次疼痛——虽然任何抵御都无效。
肚子真疼啊!疼得让人都哭不出来——我原以为疼的时候哭泣是一种解脱,可实际情况是我疼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我也不敢哼唧,因为听说生孩子时哼哼唧唧会遭到医生训斥,我可不想在疼痛难耐时还遭受这种不愉快。可是,真的太疼了,肚子里像是有个非常尖锐的东西往下坠,最后我只有用手抠胳膊转移疼痛——这招太不明智了,我整个胳膊伤痕累累不说,月子里抱宝宝都疼!
眼看着窗外已是黑天,本来在走廊床上同样输催产素的一位孕妇因为肚子毫无反应而早早回到病房,我旁边床上的一位孕妇因为宫缩时间过短也拔了针头回去了,整个待产室,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是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连医生也不见了。我想问问医生我到底开了几指,可肚子疼得我不想说话,只有伸手敲打我床头上方的小窗——小窗对面就是医生值班室,可是没有人理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值班医生终于出现了,我问她我还要疼到什么时候才能生,她说:“疼到我问你话都不爱搭理我!”
说完,她就开始检查我开几指,这个检查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头皮发麻,一开始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内诊,后来医生说只有在宫缩来临时检查才更好,宫缩如约而至,她的手也开始工作了,我感觉自己都要疼晕过去了,但最后我还是顶着一脑门汗问她:“我开了几指?”
“就那样吧!”医生说完就走了。我不但一头汗水,还一头雾水了。接着又来一个医生,又给我检查了一遍,告诉我:“胎头过高,你必须调整姿势!”说完就让我右侧卧,左腿朝前压着右腿,这一换姿势不要紧,肚子疼得更要命了,医生可能看到我的表情,她警告我:“你不调整的话,咱们就得剖啦!”我心想,能剖吗,赶紧给我剖了得了!
我见医生走远了,立刻把左腿拿下来,我想我就不调整了,这样,一会医生来检查发现胎头还是高,就能给我剖腹产了。过了一会儿,医生进来了,看到我没有调整姿势却也没训我,只是又给我检查了一下,然后说:“跟我走吧!”天哪,终于可以去产房了!
后来我才明白,虽然我没有调整姿势,可肚里的北北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了,北北自己调整了位置——这就是自然分娩的奥妙所在,孩子自己会努力。
因为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小天了,我感觉自己跟个疯子一样,“生孩子没有尊严”这话我算彻底体会了,我原本穿着医院发的大三角,结果几次检查下来上面全都是血迹不说,三角的系绳早就开了,我右手还在输液,左右还捂着肚子,根本系不上,求医生帮忙系上,可她一言不发,最后我只好光着下身离开待产室走向产房。在我离开待产室的时候,听到小窗里面传来两位医生的议论:
“今天咱们耗了一天,就这个有戏!”
“嗯,还是挺坚强的,一声没吭!”
这是在说我吗?我突然感觉眼角有泪水滚下来,当然,这不是疼的。
到了产房,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一头趴在台子上,医生不耐烦地催我起来,我说:“我能喘口气吗?”
大概过了一分钟,我费劲地爬上台子,心里给自己加油:终于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
医生让我用双手掰开双腿,“使劲往天花板上拉!”——这句话后来我跟一位妇产科医生朋友讲过,她说她都没听过这个说法,试想我在那么疼痛、紧张的环境下,该如何理解这句话?最后,我能做到的就是在宫缩来临时,使劲!管他什么天花板!
可是,医生还是不满意,她说宫缩一共三分钟,我只有第一分钟用力用得好,剩下两分钟都浪费了。因为产程太长,医生要随时监测胎儿心跳,每次听完医生都对我说:“你看你孩子多争气,胎心这么好,你就不能争点气?!”唉,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后来医生发现我膀胱里有尿没有排干净,这严重影响分娩,可我又尿不出来,于是,导尿管上阵——疼痛已经忽略不计了。
不记得多少次用力了,我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赶紧跟医生说我看不清了!医生说:“你近视眼吧?也有在生产过程中视网膜脱落的!”这是警告吗?还是什么?后来我自己查了一些资料才明白是我用力都用在眼睛上了,造成眼部充血。
导尿结束后没几分钟,医生就开始给我备皮,然后说:“注意,打麻药了!”我还纳闷为啥要打麻药呢,事后才明白原来是为侧切准备的。麻药打完,医生说:“好好利用这一次宫缩,咱们一起努力!”最后一次宫缩来临,我开始使劲,医生用力往下推我的肚子,同时我听到下面咔嚓一声(侧切的剪刀声?),然后就是一股热流,我分明听到“嘣”的一声(是北北冲到台子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哇哇大哭——这个我确定了,这就是我北北的哭声,真响亮啊!
2013年8月26日21:25分,北北终于出生啦!
经历了分娩的痛苦,我觉得这辈子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怕了——躺在产床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脑子就是这个想法。
接下来,医生在等待胎盘的娩出,我焦急地问:“是男孩儿女孩儿?”对生孩子司空见惯的医生依旧面无表情:“你不是说眼睛看不清吗,一会儿自己看吧!”
北北一直在哭,我只知道这个。
过了一会儿,医生抱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小家伙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你自己说,男孩女孩!”
天哪,是女孩!我最爱的女孩!我又一次流泪了。
医生麻利地给北北包好放在我胸上,一改刚才的面无表情,笑眯眯地说:“来吧,趴在妈妈温暖的怀里吧!”我双手轻轻地环抱北北,端详她,我小小的女儿啊,我可爱的北北啊,我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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