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21日 星期四 阴 -3℃-2℃

    一家三口说不上富裕，生活也谈不上五光十色，绚丽多彩，但是平淡中不经意流淌着的幸福却时时暖人心怀，最近跟丫妈有些不愉快，我怒气超过了以往，有时候恨恨的想拉过她，把她的脸蛋儿拉的像皮筋儿一样忽长忽短。可有时候我也会想想丫妈的好处，她的不易，这个把一生托付给我的女人，被骄纵成了一个比以前更任性的人，我也是有责任的，而且可能是难以推卸的责任。

    看着丫丫如花的笑脸，听着丫丫碎碎念着的快乐和开心，不管有多大的怒气我也就慢慢平复了，丫丫带给我的这份难言的幸福，岂不是丫妈居功至伟吗？这不由让我想起丫妈生丫丫的那一波三折的难忘经历。

    丫妈怀孕的时候，通过产检已经知道丫丫是臀位，傻傻的我和丫妈，从心底里认定臀位就是胎位不正，加上怕疼的丫妈对生产的莫名恐惧，所以我们很早就决定到时候做剖腹产，免却一些痛苦。

    怀胎十月，对于准爸准妈来说既漫长又很短暂，很快的就到了预产期，丫妈2001年9月18日凌晨一点钟羊水破了，打电话给爸妈之后，我们就匆匆赶到了医院，待产室里的护士有条不紊的接上了各种仪器开始监测胎心等数据，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宫缩导致丫妈一声声惨叫。

    我很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司空见惯的产科护士们对我和丫妈不咸不淡的说着安慰的话，我紧紧握着丫妈的手，能感受到她全身都在哆嗦，两次宫缩的间隙，丫妈紧张的对我说：“老公，记得要剖腹产啊，我不要顺产，疼死我了！”我急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放心放心，打死我我也不让顺产！”就这么紧一阵慢一阵的丫妈不停哼哼着，我赶紧告诉大夫，我们要剖腹产，不用等了，大夫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真要剖腹产啊？还是等等吧，能顺产还是顺产的好”

    我紧张催促着大夫，几乎每隔1分钟就问一次，大夫真是好耐心，不断告诉我，宫口没有完全打开，还不行，等到凌晨6点钟宫口完全打开了，丫妈却又没了刚才的宫缩，还是生不了。看着丫妈汗水淋漓的面庞和哀求的眼神，我又一次告诉大夫，我们要求剖腹产，说什么也不等了。

    于是大夫把我领到办公室，通知外科做准备，等外科送过来两份责任书让我签字的时候，我才真的害怕起来，一份手术责任书，一份麻醉的，具体内容8年多过去了，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却牢牢的记住了那份恐惧，只记得当时满脑子都是死亡二字，我问大夫：“一定要签吗？”大夫肯定的点点头，我只觉得手中的笔重逾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

    大夫很理解我的心情，对我笑了笑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要快哦，楼下等着手术哪！”，我不知怎么挪出了办公室，直到老妈喊我，我的意识才回到体内，老妈笑着安慰我，没事，每个人进手术室都要签字的，没那么可怕，程序而已。

    我扭头回了医生办公室，拿出上刑场的勇气，提起笔签下了我的名字，还真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的，爸妈还有妹妹一旁安慰着我，我就呆呆的点头，脑子里乱哄哄的，感觉到过了一万年那么久，产科主任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吓得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紧张的快爆炸了，却不敢问丫妈怎么样了，还是老妈问了一句，产科主任拉着我又进了那间让我害怕的办公室，我想咽口唾沫，可是嗓子里火烧火燎，干的要命。

产科主任说道：“别紧张，还没手术哪！”听了这句话我的身子一下软了，没有一丝力气，产科主任接着说：“刚才有检查了一次，胎位很正，我跑回来建议你们还是顺产！”

    胎位正？我抬起头迷惑的说：“可是入院检查的时候，我老婆还是臀围啊？”，产科主任笑了起来，嗔怪的说道：“傻小子，臀位不代表胎位不正！”，又扳着手指头跟我讲述顺产对产妇以及胎儿的诸多好处，对生孩子一无所知，相当白痴的我当然相信一个从医几十年的老产科专家了，于是我同意顺产。

    接下来我又签了两份责任书，丫妈被从外科手术室又推回了产科的产房，看着丫妈，我只能很抱歉的转述着产科主任的那些话，谁知道丫妈这时倒十分平静，对我说：“既然对孩子这么多好处，我也同意顺产，疼就疼着吧！”那一刻我真的有想哭的感觉！

    丫妈推进了产房，产科主任看我紧张的样子，大声对我说：“你小子挺幸运，今天我们医院妇产科主任和副主任一起给你的孩子接生，没问题的，你放心吧！”

    当产房大门关闭的时候，手机上显示是8：55分，产房里寂静异常，让我又悬起心来，怎么会没一定声音了？丫妈咋样了？平常打针都会哭的女人，这时候会不会感到特别害怕哪，于是我拉着每一个碰到的穿白大褂的人询问，能不能让我进去陪产，可是没人回答我，又转了半天，终于有一个护士告诉我肯定的答案：不能陪产。

    我正在产房外面焦躁的乱转，诅咒着这不合理的制度，产房里丫妈的惨叫声吓了我一大跳，我趴在门缝里往里看，只听护士正柔声教丫妈怎么使劲儿，叮嘱她不要乱折腾，保持体力，听大夫指挥，到时候再用力。

    我正想喊丫妈两声，产房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护士冲了出来，大声问：“产妇家属快来！”我立刻回答：“我就是我就是”护士急促的交代我：“去给产妇买水和巧克力，让产妇吃点，补充体力！”

    我二话不说，以最快速度买来了东西，趁着大门打开的时候，我对着丫妈喊：“别怕，我在外面哪！”随之大门又把我和丫妈隔在了两个世界里。

    产房里是丫妈忽高忽低的哭叫：“我不要顺产了，我要剖腹产，快把我推回刚才的手术室吧！”，我不忍心听下去，刚想避出去，又听见丫妈声嘶力竭的喊我：“老公老公，你在吗？你去求求大夫，别让我顺产了，我要剖腹产,求求你了，我疼死了！”

听着丫妈的叫声，我的心好像被斯成了碎片，我第一次痛恨自己不会生孩子，这一刻，我真想做一个会生孩子的男人，冲进产房，把丫妈替换下来，替她承受那难以名状的痛苦。

    就这么折腾着，终于在11：30分，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产房大门打开了，丫丫被推了出来，我看了一眼正睁着一只眼睛对我微笑的小家伙，急忙跑到手术台旁边，拉起丫妈冰凉的手，看着丫妈苍白的脸和被汗水粘在一起的发梢，问了一句：“咋样？”

    丫妈笑了，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看见女儿没？”我点点头说道“：一看就是我的女儿！”，丫妈的笑容更盛了，很促狭的说道：“头怪大！”这就是丫妈对女儿的第一句评价。

    我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看着丫妈，丫妈看着我，我在心底说：“老婆，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一个男人在那么一段时间里，想做个会生孩子的男人，想替你生一个孩子哪？”

    写完这段很清晰的回忆，我的心情异乎寻常的平静，丫妈的痛苦历历在目，我的焦灼不安仿佛就在眼前，当时都想做一个给女人生孩子的男人了，又有什么事值得这么怄气下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