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迁徙》——生命的华丽篇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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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旱季。
从七月初到十一月底,几乎没有一滴雨水,也没有一丝季风,是蟹岛上几十年不遇的苦旱。
莽莽苍苍的热带雨林,默默承受着这一现实。落叶树毫不犹豫地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叶片清除干净,连枝条也变成了黑褐色,抵御着灼热的威逼。常绿植物中的针叶树,像鸡毛松、竹叶松,也紧紧地把针叶缩成一团,尽量地保存自己残余的水分。粗大的藤本植物落光了叶子,枯干了藤皮,更加拼命地纠缠住高大的树干不放。树蕨,这些栖在树杈上,像巨大的盆景一样装扮着热带雨林的孑遗植物,如今也干巴巴、乱蓬蓬,像是废弃的老鸦窝。即使在最阴暗潮湿的山谷中,树干上苔藓,也如疥癣一般,青一块、黄一块地掉下来,令人惨不忍睹。
严酷的旱季,热带雨林里死一般静寂。不见了树枝上荡来荡去的长臂猿,不见了密叶间窜来窜去的小松鼠,甚至连蟹岛上的主要居民——红蟹,也仿佛被一阵风卷走了,踪影全无。
然而,今年是几十年没有的大旱。不要说一滴雨水,就连一滴露水也没有。这些勤劳机敏的红蟹,自从钻进洞穴,就再也没露头,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它们已被旱死在洞中?
但是,假如你来到雨林中,将耳朵贴着地面呆上一会儿,或闭上眼睛背靠大树坐上一会儿,就会听见一阵阵低沉、凝重的旋律,从深厚的地底下传上来,萦绕着整个雨林。这是一支古老悠长的乐曲。千百年来,它随着旱季和雨季的更替,时强时弱,时伏时起,仿佛在讲述着一个久远的过去。
六千万年前,蟹岛还是沉在印度洋底的火山,红蟹的祖先们聚居在火山顶的珊瑚礁石间,游玩、嬉戏。海底有丰富的水生动植物供它们择食,海底没有天灾人祸,平静、安定,任它们繁衍生息。但是,随着物换星移,随着地壳的运动,有一天,火山顶突然冒出了海平面,托着聚居的它头上的红蟹群。面对着蓝天、红日,面对着狂风、暴雨,面对着一个崭新的世界,随着石灰岩盆地里海水的不断蒸发,红蟹这种用腮呼吸的水生动物,面临着灭绝。
千年、百年、万年过去了,小岛上长出了黄色的地衣,地衣演变出厚厚的苔藓,接着便有了绿色的小草、参天的热带雨林。这时候,一只两只,千只万只红蟹突然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了,把寂寥的雨林点染得红红火火,烘托得生气勃勃。这些不幸的小生灵,是怎样熬过千万年小岛和自身的演变而存活下来的呢?没人说得清。只是比起水生的祖先,它们的身体变小了,是因为食物的不足,雨林里只有落叶和浆果。它们的腮退化了,身体的边缘出现了类似肺一样的腮孔。它们还学会了用八条腿在地上爬而不是游泳,用两只大钳子打地洞而不是捕捉猎物。它们变得格外灵敏:对于晴天和雨天的气息,对于旱季和雨季的交替,对于白天和黑夜的变化,对于湿地和干地的选择。
就这样,红蟹变成了旱蟹,正像当年在水下时一样,重新以绝对优势占领了这个小岛,以致人们不得不将此地称为蟹岛。
就这样,一支古老悠长的乐曲,一年一度,循环往复,将祖祖辈辈求生存的业绩世世代代传奏下去。
也许是对水生祖先的祭奠,也许是海的不可解除的咒语。每当雨季来临,红蟹们总要进行一次浩浩荡荡的远征,从密林高地迁徙海边,交配产卵甩子。红蟹的后代只有经过海水的沐浴才能获得生命。
往年每逢十一月初,印度洋的季风频频吹来,就会降下一阵紧似一阵的暴雨。但是,今年这漫长严酷的旱季哟,直到十一月底还没有一丝一毫雨季的征候。于是,这支古老悠长的乐曲,越来越雄浑,越来越沉重,震撼着森林,震撼着大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