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原罪

    我说的原罪，不是基督耶稣和宗教，也不是亚当夏娃和伊甸园。

我说的原罪，我有，你有，他有，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信仰派别，只要是人类，都有。

    我说的原罪，起源于火，起源于人类社会的童年。想想看，地球上，还有哪个物种，会把火保存得这样随心所欲，使用得这样淋漓尽致？“火”是人类的特权。

    有了火，人类开始刀耕火种，打造枪炮炸药，直至飞船火箭原子弹。

    有了火，人类开始吃熟食长智慧，把一切相生相克相依相存的物种，甩在身后，在进化的路上突飞猛进。

    有了火，人类打破了自然界的平衡，从天地和谐的生物链中脱颖而出，高高在上，视自然如囊中之物，视万物如刍狗，视自己有天地造物的本领。

    在很久很久以前，造物让人类学会了养殖和种植，以满足他们对生存发展的需求，以减少他们对天地万物的破坏。

    但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人类的欲望膨胀了就收不回。直到有一天，人类终于发现，这种欲望危及了自己的生存发展。想想看，地球上，还有哪一个物种，会对天地万物攫取得这样随心所欲，破坏得这样淋漓尽致？

    人类开始制定法律，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法律是人类制定，法律要人类遵守，既是裁判，又是选手，能不能客观公正？

假如你是公安，你会舍生忘死，大义凛然，缉拿罪犯。但是为了你的职责，而不是大熊猫。

    假如你是罪犯，你会痛苦、后悔、内疚。但是为了自己的被惩罚，家人的被拖累，而不是被猎杀的大熊猫。

    假如你是科学家，你会大声疾呼，大熊猫是濒危动物，要特别保护。但是，为了得到科学数据，你仍然给他们戴项圈。

    假如你是政府官员，你会永远把人类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因为没有人类的安居乐业，就没有大熊猫的安生。

    假如你是老百姓，当贫困和猎杀互为因果，你会泪水涟涟。但是因为贫困，而不是因为猎杀。

    假如你是媒体，对人类的破坏自然，你会义愤填膺。但是，对人类的征服自然，你照样会热情讴歌。

……

    这就是人类的原罪，而且是不受法律制裁的原罪。

    “弱肉强食，万物如此。生存第一，天经地义。难道都有原罪？”（我的心在问）

    但是，人类的原罪没有制约，人类的攫取超越了生存的需要，所以无可救药。（我的手还在写。）

   “科技在发展，人类在进步，我们肯定会……”（我的心不服）

    这就是你的原罪！

    我的笔落在纸上，灵性消失了，我又成了凡夫俗子。

    也许我，你，他，我们，你们，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永远也搞不懂，说不清，我们人类，到底有没有原罪？我们的原罪，到底要不要救赎？假如我们不救赎，又会不会受到致命的惩罚？

（节选自方敏著长篇纪实文学《熊猫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