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过：祸兮福兮。就在这些告急文书纷纷落马之时，老天爷就给九寨沟带来了转机。

1975年，四川和西藏的交界处，松藩大地震，岷山一带山崩地裂，森林毁损，不计其数。这还不算，外加百年不遇的竹子开花，大量箭竹成片死亡，国宝大熊猫没了食物，死伤惨重。四川省紧急上报中央，中央立刻派出了熊猫死亡调查队。这个调查队的队长不是别人，正是卿建华。

那时候，卿建华还是个小萝卜头，连处长都不是。但是，调查队长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了机会，还怕没有办法？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有了当年的无功而返，这回可得出奇制胜。

走青川，去平武，上凉山，到九寨，卿队长带着调查组，几乎走遍了四川所有的大熊猫栖息地。每到一处，除了调查熊猫的死亡情况，还要组织当地的县政府和森工局展开大辩论。  

不是救国宝熊猫吗？辩论什么？谁敢说不救？

当然都得救，可这种“救”和那种“救”他就是不同，所以才需要辩论。

县政府说，森林没了，熊猫也就没了。

森工局说，国家建设需要，我们也有任务。

县政府说，你们把森林砍完了，抬腿走了，我们走不了，吃什么？

森工局说，你们不让砍也行啊，得中央发话。

县政府说，我们是主人，你们现在就得走。

森工局说，现在走也行，你们给搬迁费啊？

……

有句话说，是非越辩越明。热热闹闹的大辩论，就这么跟着调查队，走一处辩一处，辩一处就明一处。

那辩论的时候，卿队长在干什么？说什么？

一句话不说，该说的，已经提前跟县政府掰开揉碎地说明白了。这会儿，就只管带耳朵，作壁上观，羽扇纶巾赛过活诸葛。

回到北京卿队长就给中央打报告：

——损失惨重，发现138具大熊猫的尸骨。九寨沟的大熊猫已经绝迹。当地政府强烈要求撤走森工。

调查报告写完了还没完，就势又写了一份报告：

——亡羊补牢，要求把南坪的九寨沟，青川的唐家河，凉山的大风顶，秦岭的岳坝，划为大熊猫自然保护区。

死了138只大熊猫，那可都是国宝啊！再这么死下去，谁敢负责？

报告在国家林业总局转了一圈，经营局长、基建局长、计财局长、总局主管副局长全部签字，立刻上报国务院。

1978年12月15日，国务院就以国发（1978）256号文件，批准了国家林业总局《关于加强大熊猫保护、驯养工作的报告》，明确指示，将南坪的九寨沟等四个地区划为国家级保护区，停止区域内一切砍伐，停止一切经营性生产活动。(续完）

（选编自方敏著长篇纪实文学《熊猫史诗》，2008年1月重庆出版集团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