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置之死地而后生

(2008-10-10 16:43:57)
标签:

长青

木头

拇指

熊猫

郑松峰

杂谈

分类: 熊猫姐姐的故事

点评:当初,人类对栖息地的占领是为了生存,如今的撤出也是为了生存。但是前者带来的是成就的快感,后者却是脱胎换骨,痛不欲生。别无选择,长青人走在了我们的前头。

置之死地而后生

 

唉,看起来,人类也不容易啊!

 

“是机遇。”长青森工局的副局长郑松峰说的是自己,也是长青森工局。

1947年,在褒河和汉江汇合的地方,一个男孩呱呱坠地,出生在一户穷人家。男孩的哥哥和姐姐,出生不久都病死了,男孩能保住吗?母亲忧心忡忡,父亲唉声叹气,爷爷闷着头抽旱烟。

男孩果然病了,发高烧,抽风,昏迷不醒。母亲咬一口男孩的拇指,流血了。男孩睁眼了,母亲流泪了。

可没多久,男孩又昏迷了。母亲又咬拇指,男孩流血,母亲流泪。

三番五次,男孩的拇指少了半截,却不再流血。男孩的眼睛闭上很久,也不再睁开。母亲心碎了,父亲绝望了,爷爷用草席裹了男孩,装上板车,拉到河滩上去掩埋。

挖好了坑,解开了席,老泪纵横,最后再看孙儿一眼:

泪水掉在拇指上,拇指动一动。

泪水掉在胸脯上,胸脯耸一耸。

泪水掉在脸蛋上,眨眨眼皮睁开眼,男孩又醒了。

河坝上,也住着一户穷人家,李大叔惺惺惜惺惺,劝爷爷:“留下吧,放我家,有一天算一天,死了我来埋,活了我养着。”

一年后,李大叔把两周岁的男孩送回家,母亲哭,父亲笑,爷爷拍着男孩的脑袋瓜说:

“快认干爹和干妈。捡回来的小小子就叫捡子吧!”

 

五十年后,面对虎背熊腰的郑松峰,我无法相信,他就是捡子。他就给伸出手,给我看少了半截的拇指。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捡子的体验,也是郑松峰的经验。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得通。

长青森工局的一把手就想不通:森工局改成保护区,两千人减到两百人,我这个局长该怎么做?500万美金听着多,分到人头能管用?说一千道一万,砍木头才是铁饭碗。

郑松峰是主管业务的副局长,山上的情况最清楚:砍木头砍了二十年,四万公顷砍掉两万九,顶多再砍七八年,山上的木头全砍完,铁饭碗照样要砸烂。到时候,哪里去找美金五百万?

一把手还是想不通:砍了大树砍小树,砍了这山砍那山,周而复始砍不完。

郑松峰心中有本账:大树出材多,小树出材少,同样费工费时要运输,收支没法能平衡。想想吧,还是激流勇退好,莫到山穷水尽时。

领导干部还能好好说,革命群众可就管不了那么多。陕西省的林业厅长、劳动厅长来长青,了解情况搞统筹。消息一传开,哗啦啦来了几百人,声泪俱下讨公平:

辛辛苦苦一辈子,森工局没了,我们谁养活?

一家几代干林业,让我们哪里去谋生?

熊猫重要还是人重要?

熊猫要活我们也要活!

从白天到深夜,一辆大轿车,封了办公楼的门,不给个说法,你们别想走。从老人到孩子,躺的躺,坐的坐,睡在楼道里,找不到出路,我们哪里也不去。

看着自己的父辈、同辈和晚辈,郑松峰情不自禁掉眼泪。从林校毕业到长青,风雨同舟几十年。从伐木工到副局长,摸爬滚打同路行。他们的心情他理解,他们的处境他清楚。

砍木头,运木头,没文化,缺技能,挣钱全凭卖苦力,就算给他三五万元的遣散费,也找不到工作去挣钱,找不到庙门去磕头。坐吃山空也就三五年,如何养家糊口打发后半生?

住深山,吃深山,没经验,缺精明,了解社会全靠看电视,就算给他几百万,进城投资滚雪球,也难保不被坑蒙拐骗一场空。到头来,血本无归,债台高筑,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好的出路是留下,好歹有个饭碗能糊口。可是,两千多人只要两百个,谁走谁留只有靠抓阄。抓不中的哭天抹泪喊命苦,抓中了的也是一脸茫然忧心忡忡。砍木头变成搞保护,头脑要清洗,观念要转变,知识要学习,技能要更新,万事重开头,这个饭碗端着也不轻。

尽管流泪,尽管同情,郑松峰还是不改口:大势所趋,势在必行,是机遇不是劫难,是生路不是死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800多人拿了投资去滚雪球,商贸公司盖楼花掉1680万,空着宾馆没人住,又欠下贷款800万;工程公司建起来,没资质缺技术,揽不来活,发不出钱,只能大眼瞪小眼;运输公司更凄凉,管理散,经营差,放长假,只有三四个人在看摊……

 

“是报应。”老板娘站在我身后。

“你怎么知道?”

“宝宝他爸就是长青人。”

“怎么不见他?在打工?”

老板娘摇摇头,脸上开始晴转阴,阴转雨:

 

离开老家嫁给他,图的就是人老实,有工资。他壮实,又能干,砍木头,月月都超额,年年评模范,能吃苦,倔脾气,受了伤也不吭声,缠着绷带还上山,谁劝都不听。冬天放长假,带着工资回四川,村里的姐妹都羡慕,说我傻人有傻福,找了个能挣钱的好丈夫。

宝宝出生那一年,就听说长青要散伙。我说,别人走,咱不走,咱听话,咱能干,咱不贪,只要有口饭,哪怕是稀饭。他说,要走两千人,只留两百人,谁走谁留领导也难办。

后来就说要抓阄。我让他洗澡换衣服,我帮他烧香许了愿。老天不长眼,还是抓了个空,只给了一万块。我说咱拿了钱就回四川,他说长青生长青长,看惯了长青的山,吃惯了长青的饭,舍不得。

舍不得就去找工作,一找就找了大半年。样样工作都要文凭,扛大包的还要高中生。他没文化,又老实,就算找到了,也干不了三五天,挣不了几个钱。大人要吃穿,宝宝要看病,眼看着一万块钱就花了小一半。

记得那是个夏天,他兴冲冲地跑回来,说是要钱合股做买卖。我问要多少?他说要5000。我问靠得住?他说是朋友。我问做哪样?他说你别管,做好了能发大财,做不好也能保本退回来。

转眼就要过春节,要买肉要买面,宝宝生病要上医院,一万块已经底朝天。我说咱买卖不做了,你把本钱拿回来。他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一分钱也没拿回来。

年三十,大人愁,孩子哭,眼看就过不去这个年。没想到,长青工会想着咱,送来200块过年钱。七尺高的汉子流泪了,拉着我和孩子就下跪,大人孩子哭成一团。

年初一,一早起来他又去要钱。我说吃了饺子你再走,他摇头。我说大过年的,不好空着手,买瓶酒,买条烟,他还是摇摇头。他亲亲宝宝就走了,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走了……

(选编自方敏著长篇纪实文学《熊猫史诗》下一篇“神秘的脚印”)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