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进城购物，就在返回顺义的公交车上突然接到石湾的电话，说：“章仲锷走了。”我尖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引来众多诧异的目光。太突然了，没有一点征兆。但是我不得不信，石湾是个严谨的人。

我住到顺义后环境很好，一直说请高桦和章仲锷一起来玩，要是高兴还可以小住几天，甄城也自告奋勇要开车接送。8月底高桦说他们要去北戴河疗养，9月初回来，章仲锷和住在我这个小区的老朋友张宛和苏雨（《十月》的老主编）通了电话，也邀他们来，似乎就要成行了，我一直等着。但是9月中旬高桦却高诉我要推后，因为老章在北戴河遇到一个整过他的人，刺激了老章，乃至平日不善言语的他，竟会整日滔滔不绝地说，给朋友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跟家人更是没完没了。为了换个环境，老两口就住到了上庄水库边的儿子家。来顺义的事恐怕要推到十一了。记得当时我还劝老太太说，老章要说就让他说，憋在心里不好。但绝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

恍恍惚惚地回到顺义家中，已是晚上，给高桦打电话，是他们的女儿新新接的，告诉我多日来老章一直在亢奋中，不但没完没了地说，而且还不吃不睡。我的心都缩紧了，怎样的身体和精神才能经受这样的煎熬啊！何况还是一位做过心脏支架的耋髦老人！痛心的是没有人能缓解他的亢奋，他就这样熬干了自己的生命。新新又说，几天前，老人突发高烧，住进医院，却查不出病因。就在昨天早上，医生为他抽出痰液后生命也随之而去了。

就是这么突然，让所有的人猝不及防。就是这么无情，那个可憎可恶可诅咒的刺激！奥运会后的第一天，我们还一起去野鸭湖开会，老章还饶有兴致地站在湖边让我给他留影，照片还存在我的电脑里，还没来得及给他，他就这么走了，野鸭湖也就成了最后的一面。

章仲锷在野鸭湖边。

多少年来，高桦和老章就像“人”字的一撇一捺，互相支撑，一直被我看作相濡以沫的楷模。我还记得在宾客如云的金婚纪念会上，两位老人身穿缎子的唐装，精神矍铄，满堂生辉。我还记得老章长于指点作品，高桦长于社会活动，在扶持一个又一个文学后人的过程中，在倡导环境文学的岁月里，他们是那样的同心协力，配合默契。我还记得……现在一切都成了回忆，从此一切将不再完整。老章你走得太仓促，还有多少话来不及说？老太太你身体也不好，千万不要倒下啊！你的儿女和孙子孙女，还有遍布全国各地的亲友，都在用爱帮你支撑。

中国的四大名编又走了一个，老章一路走好！

老太太一定要挺住啊，这也是老章的愿望！

                2008年10月4日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