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记忆》《人·漫话生命》张福生(1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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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张福生
作家贾平凹说过:“病是一种哲学。”从哲学的角度看,疾病就是生命中的一种不对称,是合理的存在。疾病对人体而言,似乎不存在“有害”和“无害”的问题,既是“不合理”中的合理,也是“合理”中的不合理。疾病是大自然淘汰弱势的一种形式,它遵循着优胜劣汰的进化规律,是生命进化(更新)的一部分。人类应有高屋建瓴的超然气慨,一种洞穿历史烟云的深邃目光正确看待疾病。
原始医学认为为疾病是恶魔,是疫鬼。《圣经》认为上帝(神)降疾病惩罚训诫人类。忏悔和祈祷是为了净化病人灵魂,这是最佳治疗。佛家认为,疾病是因果报应,是业报所致,是“八苦”之一,即“病苦”。自古以来,对疾病又作了种种人为隐喻,加重了患者的痛苦。以抑郁症为例,古希腊史诗中荷马称抑郁的心情是“苦恼的乌云”。在《圣经》中称抑郁为“正午的恶魔”。中世纪归结为“灵魂的苦难”。现代人把抑郁情结叫“反常”、“精神错乱,甚至崩溃”、“心灵感冒”、“神经病”。把疾病妖魔化,是人对自我的贬损,不利于疾病康复,我们应抵制隐喻。
疾病有时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与社会、地域、文化差异分不开,某些疾病单从科学尺度讲不通。据调查,美国、英国、德国医生对同一疾病开的治疗药量会有10~20倍差异;美国外科人均手术率是英国的6倍;美国的高血压到了英国则是正常的,而在德国就算症状。
悖论是指逻辑上自相矛盾的状况,如果肯定一个命题,就得出它的矛盾命题。说到疾病,由于疾病的复杂性,患者个体的复杂性多种原因,医生对诊治的疾病的结论往往带有悖论或模糊语言味道。试举几例:1.“急性阑尾炎不像,但不能排外。”(悖论性质)2.“急性阑尾炎不太像,但不能完全排外。”(模糊语言)3.“死马当作活马医。”(悖论性质)4.“病情很重,十之八九会死亡,如大力抢救,或许有一线希望。”(模糊语言)
古希腊希波克拉底说:“许多疾病还是本能地自愈”,“患者自身同疾病作斗争即是一种治疗,病因会因此清除。”疾病的确不是全由医生看好的,医生只是病人同疾病作斗争的帮助者,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佛度有缘人,药医无病人”,“鸡不叫,天也会亮的”,说这话,并非贬低医生的作用,只是强调外因是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的,疾病的痊愈主要靠患者自身免疫修复功能的增强和建立。抗生素的作用无论多么强大,最后杀灭和彻底清除微生物还赖机体健全的免疫功能。
法国罗曼·罗兰说:“疾病往往是有益的。”德国尼采也说过:“对于一个内在健全的人而言,疾病甚至可以作为生命的有力刺激品,作为生命旺盛的刺激品。”人患上某些病,并非全是坏事。有些疾患,可以避免更严重的疾患发生。例如,大多数癌症患者平时很少感冒,且每年平均感冒一次的人,比每年感冒多次的人患癌症的机会多6倍。这是因为,人在感冒时,体内免疫系统产生一种抗癌的物质,可将癌变的细胞破坏,将癌消灭在萌芽状态。当然,我们无意说感冒能抗癌,让大家多感冒,毕竟感冒乃百病之源,而是强调对疾病要坦然对待,理性处理。
疾病是生命对劳累的反抗和报复,是生命暂时的低潮和小憩,是上帝让你休息,是生命自我保护反应。要学会享受生病,生一次病,可能会改变你的人生观,懂得人生,珍爱生命,懂得健康投资。生一次病,就会增加一次生活体验。史铁生(1951生于北京,1969年下乡插队,1972年双下肢瘫,1974年回北京工厂工作,7年后病休,靠“血透”生存)在《生篇》一文中领悟出很现实的人生观,“生病也是生活体验的一种,甚或算得上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祥。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丢了?便觉得天昏地暗。等到又发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是多么的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念起往日的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日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面前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生命具有极大的韧性。患有各种慢性疾病的病人,可能更注意保养生命,其突发死亡的机率,远比那些看来十分健康的人为低。正如唐朝柳宗元所说:“精壮暴死,久病延年。”有些人体弱多病,小病不断,导致机体对疾病的免疫力加强,从而使罹患其它疾病,特别是大病的机会大大减少,老子哲学中“柔弱者胜刚”就是这个道理。学者梁漱溟少时体弱多病,以后注意保健,常以打太极拳健身,终享高寿。有一则故事的可信度大概是肯定的:一个瘦子和一个胖子共同走于荒芜人烟、寸草不生的沙漠,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胖子较瘦子先丧失生命,因为胖子对缺能刺激阈较低。
目前,人类最难对付的疾病莫过于癌症,但事皆有例外,某些人患的某种肿瘤有时会自然消退,或患者“与癌共舞”、“和平共处”而长时存活,已被公认是一个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当我们面对很多痼疾重症,束手无策时,有时因某些偶然因素(发烧、感染、不完全性治疗、内分泌紊乱、电击、过敏、撞击等)超强刺激,可能诱发体内一系列有益的生物自我调节之故改变,而使一些顽疾竟意外地痊愈。
一个人的一生有谁能避开疾病的侵扰?有时我们确会得上难治或绝对不治之症,如果医生真的告诉了我们的病无法救治,那我们就应该笑傲人生,谁可能挡住死神的来临,与其让医生再作无谓的试治,还不如我们视死如归地快乐几天吧!
(就在笔者写到“疾病”一章节时,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2010年的最后一天,作家史铁生离开了我们。他带着他关于生命的追问,走向另一段旅程。在他临终时还自愿把自己的肝脏捐给一位需要移植的患者。他是那么坚强,心灵那么美好,以至于在他离去的时候我们竟然没有悲伤。对于所有认真生活的人,致力于丰富人生,追求真善美的人,我们只有诚挚的相惜与敬意。)
作者简介:
张福生,男,汉族,1943年2月生于陕西省三原县,祖籍山西省临猗县北辛乡张家坡。1969年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院(原西安医学院)医疗系,分配到陕西省柞水县红岩寺地段医院从事医疗工作。1988年调回三原县医院,内科副主任医师职称,曾先后担任医务科科长、业务副院长职务,2003年退休。医学知识和技能全面,业余兴趣广泛,涉猎哲学、文化、宗教、心理学、生命科学等领域。2012年4月,张福生著书《人·漫话生命》,由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