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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点葫芦

(2024-04-04 14:56:51)
标签:

春耕

葫芦

分类: 乡韵亲情
逝去的点葫芦
  久居在都市里,连一直深刻于脑海中的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之类的时令,也都模糊了,全然不知此时何时,今夕何夕。这么想着的时候,面前便又浮现出当年在黑土地上耕耘的情景,想起那刚刚从冰封的,冻得发白的黑土地上复苏过来,象摆在大地的案板上的膏脂般酥松,温润的田垅。光了脚踩在松软的垅沟里,整个人都酥了,醉了。
  那一年的春节刚过,父亲就把全家人叫到了一起,说,这么两个大小伙子,他指的是我和二哥,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我们还是回老屯吧,下地干活,也好有个照应。于是,我们就从公社所在地,回到了老家的生产队。正是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时候,马上,就投入到了春耕生产之中,从此,大地的烙印便深深地刻在了心里,人,也深深地种在了家乡的土地里了。
  春天的主要农事是播种,事实上,备耕的时间比播种的时间更长。第一个环节,是送粪,把积攒了一年的农家粪肥,包括牛马粪,漏粉的浆,泡麻的水等等沤的肥,从堆积如山冻得如铁的粪堆上刨下来,送到地里。刨粪的那一把大镐,十几岁的我基本拿不动,所以派给我的活儿是把别人刨下来的粪块用铁锹或手倒过去。刨大镐是一件力气活儿,更是个技术活儿,那一把十几斤重的大镐,会干的,看着好像并不怎么费力,举得也不是太高,但下去却十分有力,而且每一下都打在一个眼儿上,那粪其实不是刨下来的,而是震下来的,一大块一大块的,非常过瘾。我看着来劲,也想试试,结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把那大镐举起来,举起来了又落不下去,终于落下去了,又软绵绵的,像个气球,晃晃悠悠,不走直道,更别说打在一个眼儿上了,结果没等刨到第三下,就被人一把夺过去,“老实儿干你自己的活儿得了,不能干的还非要抢着干。”我们这边刨,大车就跟着往地里送,我们刨完,大车也送完,然后就开始了另一项工作,扬粪。
  那又是一个极刺激而又浪漫的场面。空旷的大地里,只我们几个人在刑天舞干戚。一堆堆排列整齐且已经化开的粪堆,在我们的手舞足蹈中,变戏法般扬散在地里,八掛阵瞬间就变成了长坂坡,然后,就如打了一场大胜仗般,迎风一站,凛然难犯,倚世独立,舍我其谁,真的就是战天斗地其乐无穷。
  之后,就开始收拾地里的楂子了。谷楂用铁锹铲,高粱楂用手把镐刨,这是一年里第一个上趟子活。大车此时也缷了套,拉着修好的爬梨进入地里,把经过一冬天被大雪捂得灰白的一片茫茫大地犁出一条条乌黑而又蜿蜒的长垅,如潜龙在田,更像是一排排油亮的大麻花,看了就让人心醉。这时,我则被派去压滚子,就是用木滚子压地,这是农村大半拉子的专属,那边一人二马一犁,手上晃动着拴着红缨的鞭子,我这里一人一驴一滚子,手里是一根已不知打断了几截的树条子,你来我往,反差极大,但画面感却极强,只是此身虽在画中,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垅犁完,正式的播种开始。于是,茫茫的田野里,南边一队人马,北边一队人马,东边一队人马,西边一队人马。两匹马拉着一副犁在前面走,扶犁的车老板跟在后面。这时,我又被安排踩格子,跟在车老板的后面,配合车老板把犁开的地用脚踩出一条线,作为种籽的存身之处。踩格子看似简单,其实也是个功夫活,走的是纯正的猫步,两脚要一直走在垅沟那条线上,象走钢轨,极易失衡,精神要十分集中,稍有分神或作他想,便很难走直。还要有一根以鞭策姿态协助的木棍拄着才行,否则,不是出格了,就是摔倒了。踩格子最痛快的事,是每次到了地头,赶紧脱掉鞋子,把鞋里已被踩成脚模,把脚死死困住的土用力敲掉,就像松了五花大绑,极轻松,极具快感。在我的身后,是那个感觉比八仙还要神奇的老农,不仅因为他的身份资历,更因为他身上的那件法器:点葫芦。一个上下各开了一个口,底下安有用四块长木板钉成的方筒的葫芦,葫芦里面装着种籽,方筒的下口插着几只高粱穗子,他把那李铁拐的葫芦跨在腰际,一手握着方筒,另一手用一根木棍在上面轻轻的敲打,种籽就从高粱穗处散落下来,均匀地撒在踩过的格子里。这一片地,苗是否齐是否匀,全靠他了,不是大师级的老农是不堪此任的。我觉得好玩,也想试试,便以毛主席派下来的知识青年的名义,软磨硬泡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方才哄到手,结果只敲了一下,就被那老农一把夺去,又在我点过的地方连手带脚的胡虏好一气,我才彻底死了心。点葫芦的后面,还有一人,手里扶着一根长木把儿下面一个牛鞅子形的木具,前面用绳子拴在犁上,一拉,播过种的垅沟就合上了,力道稍稍不对,不是合不上,就是把垅推歪了,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只是,每到种苞米的时候,我几乎又无一例外地被从踩格子的队伍中调整下来,仍然压我的滚子。那时种苞米也用犁,前面踩格子的人的脚窝就是后面用手点种的坑,要匀,也得是有经验的老农才能胜任。看着那边大队人马在播种,只我一个人这里牵着一头小毛驴,重又归于失落和寂寞,只好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谁知此驴是不是张果老派下来陪我的?没准我就是那牵驴的仙翁呢,他们才是芸芸众生。
  那样的日子,真苦也真累,难过也难熬,却也坚实而生动。有趣总是存在于回味中,美好也总是存在于局外人的审视里,远离之后,更会觉得难忘和珍贵。
        就为了重拾这一种记忆,我决定再回一次老家,重新体验一次春耕的生活。可是回去后一连数日,全无一点春耕的气息,忍不住问,“是不已到了春耕的时候了,我可是专门来帮你们种地的。”回答说,“可不是咋的,只是,种地也用不着你呀!”我说,“可别小瞧我,我当年可是种地的一把好手,还用过点葫芦呢。”“知道,大半拉子!”嘿,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果然,不过二日,就有人来招呼,“种地了,出人看地边,带种籽。”原来,如今种地,早已不用人工了,就连夏耘秋收,都完全实现了机械化,农民全成了“地主”,只要在家等着出钱出种籽就行。什么踩格子点葫芦,早就不知忘到哪里去了。当年种地的场景,真的成了农耕时代的最后一幕,成了一种记忆,一种文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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