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侄子为儿子举行婚礼。
整个罗氏家族,年前就开始了各种忙碌。侄子为这场婚礼请的总策划是邻居建国。四十七八的建国是出了名的能干人,在外无论接工程建别墅还是举办红白喜事,都是擅长操持精算的一把好手。在他指挥下,我和侄媳装好了80桌席面的喜包、800个十元小红包,若干敲开新娘门要用的五元小红包等等。男人们不断讨论菜谱,计划各种采买。为了省钱,没有请专业团队,婚礼所有打杂,都是自家长辈在做。泡茶的,是新郎叔叔婶婶;递烟拿糖的,是新郎两表姨;烧水的洗碗的,是新郎两位叔公;打扫卫生清理垃圾,是新郎姑公姑奶……一边筹备,一边感慨婚礼的繁琐,这年头,养儿子的人家娶个新娘真不容易!
这场婚礼中,我这新郎倌的叔奶奶,不仅要备千元礼金,还要做婚礼最重要的角色之一——掌柜(掌管财务支出与收入,登记礼薄)。侄子已没地方可再借到钱,我这“礼部尚书”也不好当——来宾上礼金不论多少,本地习俗要回礼金一百;预计两百份礼金,就得准备两万回礼。侄子让我先收,再从中拿出一百给回礼;我说不妥,大过年的这样做会让来宾们不满或笑话,再说容易出差错。看他实在已无计可施,我笑说我带资入股好了,结账时再除去股金。侄子忙抱拳说谢谢婶娘,帮大忙了。初八预备餐,36席;初九正餐,40席,礼金9万多。结账时,婚庆主持5980元;厨房食材加水果点心3万出头……最后收支基本持平。侄子终于长长舒一口气,叹道,还好还好,没亏一巨坑,很满意了!
婚礼上请了擅长煽情的婚庆主持,来了咚咚锵的腰鼓队,西洋乐器加麦霸飙歌,那锣鼓喧天的热闹,那满桌的珍馐佳肴,那精心布置的场地,无不彰显着主家的竭尽全力。(本人坚守财经阵地,没敢出去瞧热闹。)
然而,在这看似繁华的背后,我却洞悉到了主家那负债累累的苦涩。侄子为这场婚礼,几乎倾尽所有,哪怕背上沉重的债务,也在所不惜。望着那欢天喜地的新人,我的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我也有尚未成家的儿子,这一场铺张的婚礼,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生养儿子,盼其成家,这代价究竟为何如此之大?是世俗的眼光?是传统的束缚?还是那份深沉的父爱母爱,驱使着我们不惜一切?
农村结婚那繁琐的礼节和流程,更是令人烦恼又无力反抗。从迎亲的时辰安排,到酒席的座次讲究;从繁琐的拜堂仪式,到各种红包礼品的准备,每一个环节都有着既定的规矩,容不得丝毫差错。这一套套看似传承千年的礼节,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着人们。我们明知其繁琐,却又不敢轻易打破,只能在这既定的框架中,艰难前行。
在这片土地上,人们似乎习惯了用物质的堆砌和遵循传统来诠释对子女的爱。可这真的是唯一的方式吗?或许,真正的幸福并非取决于一场奢华的婚礼,也非取决于那些一成不变的礼节流程,而是两颗相爱的心能否在平淡的日子里相互依偎,相濡以沫。
然而,身处这尘世的洪流之中,又有几人能真正超脱?我望着远方,心中的纠结与迷茫交织。未来的路,为儿子成家的路,究竟该如何去走?是顺应这看似无法抗拒的潮流,还是努力去寻找一种更理性、更温暖的方式?
此刻,我站在这红尘的热闹之中,心却在不断地思索,思索着爱与责任,思索着生活的真谛,以及那未来充满未知却又必须面对的漫漫征程。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