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季孙斯阳虎叛乱

话说范鞅率领的晋军在鲁国瓦地一驻就是半年，齐军早已退出了鲁国，再攻齐国则师出无名，这么就班师回国，又心有不甘。范鞅决定利用班师之际，敲打一下卫郑两国。于八月份对卫国的边邑城镇骚扰了一番，纵兵抢掠了一番。大军经过郑国的虎牢关，又是一番抢掠。大军到了洛阳，周敬王忙派苌弘、刘蚠代表天子前往军中，犒劳晋师。范鞅命人押着众多礼品，高高兴兴地回国了。

送走了范鞅、赵鞅等人，阳虎觉得有晋国撑腰胆气更足了，更有信心了。自己好歹也是能够行执雁之礼了，也是大夫级别的人物，但这个职衔总觉得是自封的，有点偷来的感觉。一眨眼，三年过去了，自己代理季孙斯已经三年了，眼看少主已经十五岁了。不仅身材长高了，心眼也更多了。保不准那一天他振臂一呼，将我打翻在地，那我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想到这些，阳虎不禁着急起来，手下那帮弟兄们也不断地催促他。

这天，弟弟阳越说道：“请兄长赶紧动手吧，要不然你我兄弟将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见孟家老二和他的心腹公敛阳在密谋，说要联合叔孙家讨伐我们呢。哥哥，先下手为强，我们赶紧动手吧，再不动手就要吃大亏了。”

阳虎紧张起来，握紧了刀柄道：“孟家老二真的要对付我？”

叔仲志嘴一撇说道：“你还不信？你以为我们骗你呢。前天我的一个哥们告诉我了一个消息，少主人和孟家老二去晋国献俘，你猜他们对范士鞅老匹夫说了什么，说像阳虎这样的人到了你们晋国，千万别让他担任中军司马的职务，最好别收留他。这活什么意思？不是要准备对你下手是什么？”

晋军驻扎瓦地期间，阳虎曾经陪同赵简子去打猎。赵简子曾经有意无意地给他提过这个事情，阳虎很清楚。经叔仲志这么一提，阳虎握刀柄的手心都握出汗来了。他说道：“好了，诸位。你们以为我讨伐卫国，是为了讨好晋国？你们以为我讨伐齐国，真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们以为我穷兵黩武，头脑发疯了？那你们就错了。”他狞笑道，“告诉你们吧，讨伐卫国的匡地，我让季孙斯和孟家老二押着战俘从卫国的南门进城，再大摇大摆从东门出城。目的就是嫁祸于人，让卫国出兵攻打季孙斯和孟家老二，谁知他们不上当。一计不成，我又施一计。我想卫国可能是担心自己打不过鲁国，所以没动手。干脆找一个硬茬儿，齐国是强国，是个不能惹的硬茬儿，我派季孙斯为主将，孟家老二为副将，我为季孙斯亲驾战车，为孟家老二驾战车的是公敛阳。我明明知道齐军在那里埋伏好了，我仍然催动战车进攻。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公敛阳看出了我的企图，说一旦二位少主有难，必定拼着老命要杀我阳虎，我能下令撤军吗。唉，人算不如天算呐。看来借刀杀人是不行了，只有我们亲自动手了。”说完，他将拳头猛击案几，上面酒杯被震得滚落在地。

季寤眼睛一转献计道：“主公，小的有一计必定能成功。再过两日就到了祭祀先君的日子，我们祭祀完之后，将我哥哥季斯骗到城东门外的蒲圃园中饮酒，乘乱将他杀掉。同时我们要调动战车，趁势一举灭了叔孙和孟孙两家，如此则大事成矣。”

阳虎喜道：“此计甚妙！季寤，你骑马跟在季孙斯的后面，防止他中间逃掉。只要我们到了蒲圃园，杀了季斯，就胜利了一半。若不出意外，听我的信号，公山不狃兄你率领费宰的守军偷偷地开进曲阜城，我们里应外合，叔孙家的州仇和孟家老二，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到那时，季寤，你就是季孙家的真正主人。叔孙辄，你的水平比州仇的水平高多了，你就当家吧。至于孟家吗，我就只好自己辛苦辛苦，当一回真正的主人了。哈哈哈！”

季寤等人齐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哈、哈、哈！阳虎得意地狂笑起来。

十月三日这一天，天上飘着细雨，发黄的柳叶颓然飘落下来。太庙前的石狮昂首远视，用轻蔑的眼光，看着眼前峨冠博带、骏马雕车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一只乌鸦呱呱叫了两声，超远处飞去。

季孙斯自从坐上车子就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前面是阳虎的战车， 后面跟着季寤，阳越走在最后。当他被迫登上马车，他就觉得情势不妙，看着阳虎等人身穿盔甲，手执兵刃，一定心存不轨，他也在寻找着脱身的时机。忽然他的眼前一亮，远远地看见孟懿子仲孙何忌率领一彪人马在那里站着，挡住了去路。

季孙斯立即对御者林楚说道：“将军也是我们季家的忠良之士，为何要助纣为虐？”

“目前阳虎执政，鲁国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并且是经过你和国君点头同意的，我若违背他的命令，必被处死。你说我该怎么办？”

“将军能将我送到前面仲孙何忌的军中吗？”

林楚慨然说道：“在下是季家的臣子，在下死有何惧，就是担心你少主的安危呀。”

“很好！壮士，速将我送至孟家的军队中。”

林楚点头道：“少主，坐好了！”挥动手中的马鞭超着马的臀部猛然抽去，那两匹战马本就极通人性，此番遭到鞭笞，便朝着孟懿子率的军队中冲去。当阳虎发现的时候，早已经冲了过去，已经拦阻不及了。

季孙斯冲至孟懿子的跟前，大呼道：“何忌兄救我，阳虎要杀我。”

孟懿子大声喝道：“勇士们，快将季家的少主人保护起来，看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原来成宰公敛阳前两日回曲阜准备祭祀的礼物，忽然发现有兵车调动，觉得事情诡异，忙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孟懿子仲孙何忌，便做好了应变准备。孟懿子亲自挑选了三百名勇士带在身边，锦袍里面身穿铠甲。他见季孙斯被挟持着将要驶出东城门，便抄近道挡住了去路。阳虎对这一切哪里知晓，以为万无一失，谁知仲孙何忌这么带人一拦阻，季孙斯又朝对面狂奔，他被眼前的突变弄得茫然失措。

阳越第一个反映过来，他抽出一根羽箭朝着季孙斯奋力射去。也许季孙斯命不该绝，那支利箭从季孙斯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射到了城门上。

阳虎怒道：“给我杀，谁给我杀了孟家老二，赏黄金千两！”指挥着军队杀了过去，孟懿子见对方来势汹汹，边打边撤，退到了瓮城，立即关闭城门，并用三两战车堵住了城门。孟家的三百名勇士，或登上城墙居高临下射箭，或从门缝中射箭，阳虎的士兵有不少中箭，狼狈不堪。阳虎一时之间，却无计可施。

季寤上前说道：“主公，现在情势不妙，不如我们去将国君挟持了，有国君这个人质在我们手中，不怕孟家老二不束手就擒。”

阳虎以为有理，对阳越说道：“贤弟，你给我将孟家老二给我堵在这里，待我等进宫将姬宋那厮捉来，看谁不放下武器？”调转马头超公宫的方向杀去。

阳越对手下士兵说道：“弟兄们，朝后退！只要我们守住城门，不让他们出来就行了。”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门缝中飞了出来，阳越躲闪不及，顿时中箭落马。孟懿子见阳越跌下马去，心中大喜大声叫道：“孟家的勇士们，叛军头子阳越已被射死，速速打开城门，随我去剿灭叛匪，解救国君。”

瓮城门大开，孟懿子率领士兵杀了出来，走到阳越跟前，担心他不死，又上前补了一刀。阳越手下那帮士兵见头头死了，顿时四处溃散。

却说阳虎率领叛军杀进宫去，事有凑巧，叔孙州仇正好也在宫中。阳虎便命手下将国君姬宋裹和叔孙州仇两人绑了，裹挟着出了宫，并顺手将宫中的财宝劫掠了一番。

他押着鲁定公和叔孙州仇超东门杀去，在半道正好碰到了孟懿子的人马，阳虎指着骂道：“孟家老二，国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嘛，尔等要造反作乱吗？”

孟懿子想不到鲁定公在他手中，咬牙骂道：“反贼，竟敢劫持国君，你不怕灭族吗？”

阳虎怒道：“勇士们，给我杀，该我诛杀叛军。谁给我捉了孟家老二，赏黄金千两！”便喝令士兵冲杀过去，双方展开了一场厮杀。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孟懿子手下的人虽然能打，但毕竟人数要少的多，迅速被打得大败。正在这时，成宰公敛阳率一千甲士，从城外杀了进来，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

公敛阳驾驶着战车，挥舞着长戈，冲了过去。长戈超左边挥去，倒下了四五个士兵，右朝右边猛击，又倒下了一片。叛军士兵被公敛阳的神勇惊呆了，纷纷朝后避让。公敛阳冲到了鲁定公的身边，将他身边的两个士兵斩下车去。他跳到国君的车上，驾驶着战车又杀了出来。

阳虎见一时难以取胜，便扔下叔孙州仇，朝南城门外逃去。逃到五父之衢，惊魂方定。他命令手下埋锅造饭，吃完饭后，正准备休息。他的随从个忽然神色惊慌地说道：“主公，快逃，追兵近了？”

阳虎笑道：“鲁国的人谁愿意打仗啊，谁会来追我？”

听到有马蹄声，那随从更加惊慌了：“快登上战车，公敛阳追来了”

阳虎连夜逃跑，最后逃到退守阳关（今山东泰安东）、讙（今山东宁阳县北）负隅顽抗。三桓氏和鲁定公对阳虎都恨得咬牙切齿，于次年六月，率军讨伐。阳关这两个小城邑，那里能抵挡住大军的攻击。阳虎被迅速击败，他放火烧城，自己逃到了齐国。他劝说齐景公伐鲁。齐国大夫鲍文子劝道：阳虎是季孙家的家臣，却背叛了自己的主人，要杀自己的主人，像这样不忠不义之徒留着是祸害，不如将他交给鲁国，鲁国必然感激君上，必定会侍奉齐国的。齐景公认为他说得有道理，派人将阳虎抓了起来。再去鲁国的半道上，阳虎乘机逃脱。跑到了晋国，打算投奔赵简子。赵简子能否收留阳虎呢，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