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伍子胥过韶关
(2010-06-11 19: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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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专诸奸细城门伍子胥韶关文化 |
分类: 小说、故事 |
话说伍子胥见公子熊建被刽子手押到刑鼎之下,知道事情败露,忙抱着熊胜悄悄地遛出了人群。自己的住处一定有官兵埋伏,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先出城再说。城南门的兵丁们对出城的人不甚检查,却对进城的人逐个盘查,唯恐城中混进诸侯奸细。伍子胥抱着熊胜刚刚遛出城门,就听到一个士兵骑马飞奔过来大声说道:“传子大叔大人命令,立即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捉拿楚国奸细伍子胥。”
守门官大声下令:“关闭城门,快关闭城门,别跑了楚国的奸细。”
随着吱扭扭的响声,两扇巨大的黑色城门被合上了,呼啦一声,插上了门拴。士兵们开始全城大搜捕了。伍子胥不敢耽误,忙迈开双脚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小熊胜饿得哭闹起来,一会儿哭着要妈妈,一会儿哭着要爹爹。幸好身边无人,伍子胥将熊胜放在地上,板起脸低声喝道:“闭嘴,别哭了!”
小熊胜被伍子胥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止住了啼哭声,抽泣着怯怯地看着他。伍子胥大声地对他说道:“熊胜,你要记住。你的父亲已经被郑国的人杀害了,他的人头已经被挂在城楼上。你的母亲即便现在不死,恐怕也被关在监牢里了。熊胜,你的杀父仇人有两个,一个是你的爷爷,一个就是郑国。你现在大声地告诉我,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小熊胜怯怯地小声说道:“我的杀父仇人,是我的爷爷,是郑国。”
“你大声一点!”
熊胜抬高了声音:“我的杀父仇人是郑国!”
“还有昏君,还有费无忌!”伍子胥声音缓和了下来,“你本来要今后当楚王的,由于奸贼费无忌的谗言,你爷爷熊居的昏聩,致使你的父亲惨死他乡。孩子,你一定要记住,要为你的父亲复仇。今后咱两个就是爷俩了,要相依为命。”
熊胜彷佛一下子长大了似的,用小手擦了一下鼻涕问道:“伯父,我们今后要去哪里呀?”
“我们要去吴国,只有吴国能够帮助我们复仇。走吧,前面有家农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两人走到那家农舍,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满脸邹纹的老头,见有客人进来忙站了起来问道:“客官,要吃饭吗?”
伍子胥笑道:“老人家,讨饶了。我们爷俩要去洛阳投亲,路过宝地,老人家,可有东西吃没有?孩子饿得不能行了。”
那老头笑道:“农家饭菜,粗茶淡饭的,恐怕客官难以下咽呀?”
“无论好赖,能填饱肚子就行,老人家,只管拿出来就是。”
老头对着厨房高声叫道:“老婆子,有客官来了,快端上饭菜。”
“知道了。”厨房里传出老妇人的应答声。
粗壮的柳树下,摆着一张暗红色的方桌,围着四个青石凳。伍子胥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那老头也坐了下来,陪他说着话。老妇人将三碗金灿灿的小米饭端了上来,紧接着又端上来两盘蔬菜。伍子胥仔细一看,一盘是韭菜炒鸡蛋,一盘是炒蘑菇。韭菜碧绿,鸡蛋金黄,颜色煞是好看,香味扑鼻。小熊胜抱着碗,用勺子将米饭朝嘴中扒拉着,伍子胥用筷子给他夹了点菜,也低头吃了起来。
老者笑道:“客官可饮酒吗?”
伍子胥笑道:“我们午后还要赶路,就不饮酒了。”
微风轻拂,柳絮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落到了桌上。伍子胥看着洁白的柳絮,心中若有所思,这柳絮何等的洁白,被风吹下,却成了无根之物。我伍子胥有国归不得,有家不能回,也成了无根之人。茫茫天地,何处容身?唉——
听到他的叹息声,老头关切地问道:“客官,为何烦忧?”
伍子胥答道:“老人家,我出来得匆忙,虑事不周,麻烦你给我买一匹马赶路,可好?”
老头笑道:“嗨,原来如此。不瞒客官,我们村中的马匹都被征入军中了。”
伍子胥带着熊胜刚走上大路,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忙抱着熊胜躲在一处断墙后面,将他放下说道:“趴下,别出声。”拔出了宝剑,盯着来路。
一队官兵骑着战马风驰电掣地奔了过来,走到农舍前一勒缰绳,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高声叫道:“有人没有,快给我出来!”
那老头慌张着跑了出来赔笑道:“军爷,有什么事吗?”
军官大声说道:“子产大人有令,捉拿楚国奸细伍子胥。有胆敢窝藏或知情不报者,罪同谋反。老头,你家今天可来过陌生人?”
老头一听更慌了,哆嗦着说道:“今儿晌午家中确实来过一大一少两个客人,还佩戴着宝剑,不知是不是你说的犯人?”
军官厉声说道:“他们人呢?”
老者用手指着大路说道:“刚刚离去,应该没有走远。”
军官忙下令:“兄弟们,快追!国相大人说了,捉住犯人,重重有赏!”说完朝着马的屁股抽了一鞭子,顺着大路追了下去,飞奔的战马扬起了阵阵尘土。
伍子胥见此情景,抱起熊胜就朝一条小路走去。他不敢在人家借宿了,饿了讨点饭吃,或者打点猎物、摘点果实充饥。午后或者晚上靠在大树上打个盹,醒来后,继续朝南走着。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金黄色的油菜花海,蜜蜂在花蕊中嗡嗡地吟唱着,蝴蝶煽动美丽的双翼,在花朵间蹁跹起舞。布谷鸟儿在湛蓝的天空划过,停在柿树上兴奋地张望着金黄的麦子,不时发出“布谷”“布谷”的叫声。碧绿的麦穗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将麦芒刺向蓝天。伍子胥伸手拽过两个麦穗,在手中搓捻着,然后摊开手掌用嘴轻轻地吹去麦壳。将嫩黄的麦仁伸手递了过去,小熊建将嘴趴在他的手掌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条溪流哗哗地流向远方,伍子胥抱起熊胜,卷起裤脚涉过了溪流,继续朝南走着。树上的果实也多了起来,先是晶莹的红樱桃,路边不时地出现一两颗鲜红的草莓,然后是金黄的杏子。小熊胜吃着杏子,欢快地超前跑着。伍子胥满脸胡子拉碴扛着宝剑,在后面跟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处雄伟的关隘映入眼帘,城门楼上“韶关”两个红色的大字,太阳一照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韶关在今天安徽省含山县城北,位于大小岘山之间,为吴楚咽喉要塞。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伍子胥先是惊喜,后是彷徨。惊喜的是,终于出了郑国,来到了楚国,一过此关就可以到达吴国脱离险境,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彷徨的是,担心仇人出现,一旦发现了自己,别说复仇了,恐怕他和熊胜两人的小命也难保了。先上前看看再说,他抱着熊胜走上前去。只见守城的士兵正在盘查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城门官对着手下大声吆喝:“弟兄们,给我瞪大眼睛,小心犯人伍子胥蒙混过关。费无忌大人亲自坐镇此关,捉拿叛臣。费大人说了,谁要抓住伍子胥,加官晋爵,食邑万户。弟兄们,瞪大眼睛,千万别错过了博取富贵的大好机会。”
一个伍长手里拿着白绢制的画像,和每一个过往的行人比对着,不时地说:“滚,这个不像,快滚!”他突然指着一个过关的行人大叫道:“这个有点像,给我抓起来,严加询问!”两个士兵上前将那行人捆绑起来,押了下去。
伍子胥暗暗心惊,他将目光抬起朝上望去。“韶关”两字,更加的夺目,更加的刺眼,彷佛鲜血似地,要往下流淌。再往上看,城门楼端着着一人,也正朝这边看着,四目相对,不禁大吃一惊,不是别人,正是费无忌!
费无忌用手指着伍子胥尖叫道:“伍子胥,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伍子胥转身飞奔起来,到底是抱着一个孩子,哪能跑得多快。只听后面马蹄声越来越近,“站住!”“别跑了!”“抓住他!”叫喊声越来越近。伍子胥恨不得肋下生有双翅,几支利箭从身后射来,差一点射在自己的身上。眼看要追上了,右边是高山,左边是悬崖!怎么办?怎么办?
伍子胥双手紧抱熊胜,眼睛一闭,朝着下面滚了下去。所幸坡势不甚陡峭,崖下杂草茂密。他滚落下来,只是脸上、手臂上有几道挂伤,便躲了起来。只听上面一个声音说道:“费大人,伍子胥跌落悬崖,不死也差不多了。”
费无忌尖叫着:“一群废物,还不快下去搜索?国王有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边能下去,快下去搜。”
士兵们走了下来,手中拿着利剑或长戈,这儿捅捅,那儿扎扎,不时用手中的武器横打着茂草。小熊胜小声地说道:“伯父,我怕。”
伍子胥低声喝道:“闭嘴,趴下。”他只觉的后面冷飕飕的,扭头一看,只见一只斑斓猛虎正卧在草科中,两只眼睛发出了摄人魂魄的光泽。他心中暗暗叫苦,心道:难道天要亡我伍子胥?!难道父兄的血海深仇就这样不能得报?天乎!天乎!
正在他暗自心伤、暗暗叫苦的时候,只听“扑”的一声,一枝明晃晃的长戈扎到自己面前。伍子胥心道:完了,我伍子胥要命丧于此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觉得头顶上一阵疾风掠过,抬头一看,那只猛虎扑向那个士兵,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脖颈咬了下去。那个士兵惨叫一声,当场毙命。其他士兵被这只猛虎,吓得四散逃跑了。伍子胥也趁此机会,抱着熊胜朝着下边走去。那只老虎自顾吃肉,也懒得理睬他们。
他又走了一天一夜,一条奔腾大河拦住了去路。小熊胜问道:“伯父,我们要去哪里?”
伍子胥道:“我们要想法过去,那面就是吴国。一到那边,就好了。”话虽如此,但怎么过去呢。茫茫江水,一望无际,奔腾澎湃,一泻千里。从江的北岸到南岸,别说渡船了,就是鸟儿也要飞半天了。看看有楚兵巡逻过来,他忙拉着熊胜躲在芦苇丛中。
过韶关,有官兵把守;走水路,江水淼淼,无舟可渡!欲上天,无梯;欲入地,无门!难道上天要亡我伍氏一脉?苍天呀,我伍家世代忠良,惨遭飞来横祸,几乎灭门,我伍子胥连遭追杀,公理何在,道义何在?苍天呀,你难道真的让坏人掌权,奸邪当道?难道我伍子胥的血海深仇,就这样冤沉海底,不能得报?一想这些,万种忧愁、千般怨恨涌上心头。
伍子胥望着碧绿的江水发愁,忽然见自己水中的倒影,竟一夜之间变成了满头白发!正在他愁苦无助的时候,忽然一阵歌声传了过来:
“朝游郢兮暮宿吴,头枕涛兮醉江渚;友鱼虾兮餐落霞,不羡神仙傲王侯!”
一叶小舟从烟涛浪花间钻了出来,伍子胥不禁高声叫道:“船家,我要过江!”
那个舟子将小船划了过来,伍子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渔翁,船头立着两只鱼鹰,仓中放着一个鱼篓,篓里装着半篓鱼。伍子胥抱着熊胜登上船后,渔翁用竹竿奋力一点,小船如离弦之箭冲到了江心,将他送到了对岸。
伍子胥解下佩剑,双手捧着说道:“这把宝剑乃是祖上所传之物,价值五百金,请老人家收下,以答谢救命之恩。”
渔翁笑道:“子非伍子胥乎?国王下令,有生得伍子胥者,赏粟五万石,立即加官,可以为朝中大夫。你难道只值区区五百金吗?我敬你伍家一门忠义,故甘冒灭门之罪,渡子过河。若要贪图富贵,在江心我就可以捉你了。请你好自为之,老夫走也。”说完唱着歌儿,消失在浩淼之中。
他和熊胜登岸之后,快步朝东走去。江南正值梅雨季节,片云即可招雨,刚才还是酷热难耐,倾盆大雨转瞬即至。伍子胥抱着熊胜在雨中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头一晕,倒了下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竹屋之中,忽然听到外面好像有人正在练剑。伍子胥驻着拐杖走了出来,门前是一片空地,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腾挪跳跃,手中的长剑或挑、或刺、或劈,时而如蛟龙出渊,时而如狂风疾雨,时而如毒蛇吐信,将见多识广的伍子胥都看呆了。不禁大声喝彩道:“美哉,剑也!快哉,剑也!”
那个剑客听到他的喝彩声,收了剑走到跟前微笑道:“献丑,献丑!让你见笑了!”
伍子胥忙上前行礼:“伍子胥感谢英雄救命之恩,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剑客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人乃是乡野村夫,那里是什么英雄,贱名专诸!”
伍子胥心道,吴国真是人才济济啊,怪不得楚国连吃败仗。坐下一攀谈,觉得专诸英气逼人,心中顿生仰慕之情,两人遂结为知己。他就听从专诸的劝告,将熊胜暂放这里寄养。又歇了一天,觉得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就告别了专诸,一个人前往吴都(今苏州),投奔公子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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