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汉卓律师事务所
韩冰
十一月二十日,从去年到今天度过了三百六十五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没有特别意义的,但对于我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去年的今天,我在出庭;也就在这一天,老父离我而去。在诀别的那一刻,我没在他身边。除了继续工作之外没有其它的选择。三百六十五日,一个春去冬来,一个四季交替,一个阴阳相隔;至今都不愿接受的事实,却发生在那一刻。
这个三百六十五日,儿子虽没有考过司法职业资格,但取得了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书。女儿从樱桃成为小苹果(幼儿园班级的名称),仍不能明白爷爷怎么进到盒子里去了。农历十月初一烧纸,她围在地上的圆圈边走边问奶奶,“爷爷到哪里去了”,奶奶说去很远的地方,女儿问“很远的地方时什么地方”,奶奶说八达岭长城那么远,女儿说“八达岭长城我去过”。奶奶以为那是很远的地方,在她看来只是一个具体的地方。我问女儿想不想爷爷,女儿说想,可是跟照片的爷爷不能对话。
这个三百六十五日,母亲在痛苦中备受煎熬,为了明白父亲的死因,几乎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上周,我为她完成了起诉,状告解放军305医院。在我看来,她就是要得到一个真相。其实,有的时候得到真相可能是天底下最难也是最大的一种奢望。我实在无法料到的是,自己做了大半辈子追求真相的工作,如今,为七十几岁的老母要担当起这个重任。
这个三百六十五日,理解了真实的分离,体会了隔世的心碎。选块墓地,为老父寻求一个永久的归宿。那里其实也很拥挤,也有摩肩接踵的烦恼,却只能任凭安置。突然的感觉,天堂离现世其实很近,不是空间的距离,而是心理。对着静静的墓碑,对着燃烧的纸币,将告慰逝者与安慰生者混合在了一起。觉得一切那么虚幻,又那么真实,甚至不得不联想自己未来的归途。因为那里长眠的并不只是年长者,亦有不少的年少者。当发现死亡离得那么近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这个三百六十五日,除了忙碌找不到别的,似乎只有忙碌才能实现自己存在的价值,才能担起那份属于自己的东西。当静下来的时候也想,忙可以暂时忘掉亲人离去时的遗憾,可以让自己减少一些无力回天的无奈。说无奈可以有点轻描淡写了,其实,对那恶劣的医德和低劣的医术真不仅仅是无奈,这也是老母坚持的原因,也是支持她的原因。在一点上,相信一生与人为善的老父也可以理解。不知将来还有多少个三百六十五日(虽然是有限的)会花费在这里,尽管是为了自家人。
这个三百六十五日,在半百人生之时,怅然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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