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修辞有些特点,特点之一是感叹词用得比较贴切,比如“啊”、“呀”之类的;特点之二是副词用得比较合适,比如“稍微”、“有些”之类的;特点之三是形容词也很会用,比如指着新鞋子说“爸爸买的鞋好漂亮”等等。使用得最不得当的就是人称代词,即你、我、他。昨天我去打球,女儿对服务员说要去看爸爸打球,服务员就带她去场地,回去之后,另外的服务员问她“看见你爸爸了吗?”,她得意地回答“看见‘你’爸爸了。”自然博得服务员的大笑。据说小孩开始学语言都存在这个问题,搞不清楚人称代词的指向,尤其搞不清“我”和“你”。
但是女儿的其它修辞方法还是值得夸耀的,使用得非常准确,表述也很清楚。晚上给她洗脚,问她水烫不烫,她回答说“稍微有点儿烫”,那个“稍微”是个什么程度,当然只有她自己明白;但从她的表现来看好像不只是“稍微”,脚刚沾到水面就立刻缩了回来,应该是“比较”烫的感觉,超过了“稍微”。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总要在床上表演一番,从唱歌到跳舞再到背诵,演练一番。在演练过程中,让观者头晕,因为她在不断地转圈。有天晚上,转了几次没转好,频繁摔倒,问她怎么回事,原来都是主动说“没站稳”,那天说“宝宝有些头晕”。
从与女儿对话过程中我发现,有些“是非观念”或许不需要经过教育,就是天生的。比如,我问她爸爸的球打歪了没有,她会说“不歪”;从她回答可知,在她的是非观念里,“歪”是不对的,至于何为“歪”何为“正”她肯定不明白,也可能不晓得“歪”与“正”的关系,但她确能回答我的提问。
在感叹词使用方面,女儿有些独到之处,别人喂饭她不要,非得要我来喂;喂过之后,我问她“爸爸喂得饭香吗?”,她说“香呀”。有些没吃过的东西,她就指着问“这是什么呀?”如果仅仅问“这是什么”,就没有了那种语感,加上一个“呀”字,语感丰富起来了。我打电话回家,妈妈把电话递给她,她总是要问“谁呀”,那语气好像每天要接很多电话,需要斟酌才好决定接不接的感觉。原来说话不很清楚时很喜欢接电话,现在能够比较自如地对话了,反倒不接电话;那感觉分明就是:这已经不算什么技艺了。
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她正在淘气,我问她“能不能乖乖的”,她回答“能”,我问她“说话算不算数”,她说“算”。话音刚落还是继续淘气,刚刚结束的对话,与行动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回答问题时的那种严肃,却像是完全明白的架势。有天半夜,突然哭闹得很厉害,我问她“怎么了”,她看我的眼神非常陌生,同时哭闹的声音更洪亮,我只得躲避了事。次日问她“晚上为什么哭闹”,她说“做梦了”,我问她“梦到什么了”,她说“好大一群老虎”;我当时忍俊不禁,说你也懂得用“群”来形容,她很认真地回复我:“嗯”。
人生之事真是奇妙,似懂非懂是一种状态,完全懂了也是一种状态,但二者相比,前者更有意思,因为后者没有了回味。我想,回味的真正价值可能就在于“值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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