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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下午去1607开会，看了他们拍的一个短片。讲的是一个世界小姐冠军在事业的巅峰期忽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父母都支持她打掉孩子，但她经不住男方劝说，于是匆匆结婚，无论家人如何反对。然后又匆匆把孩子生下来，接着匆匆把婚给离了。

现在她是个单亲妈妈。视频里阳光、乐观，信心满满地讲着独立女性的故事。

看完导演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说：“这就是个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的故事。”中间还说了很多，都不记得讲了些什么，只是记得最后我说：“片子要是能够抓住——人可以任性，但要为任性负责这个点做，就更好了。”

二

这两天，一条《最近有点为北京感到难过》的微信刷了屏。想来在北京难过的人还真不少。

稿子里提到他的下属过来辞职，有的因为买不起房子，有的因为两地分居，然后缅怀他当年如何呼朋唤友把全国各地的网友招呼到北京来发展，又如何成功。

也许是戳到了“逃离北上广”的痛点，于是爆文就此诞生。但是我不理解——那几个要辞职的同事，当初来北京时，难道不是因为有个梦想才出发的吗？怎么忽然就“中道崩阻”了呢？不是说好了，自己约的……，流着泪也要打完的吗？

三

间歇性努力奋起，长期性破罐儿破摔，大约是很多数人的日常。健身、节食、学英语……我们总是蒙蔽于结果的美妙，却忽略了过程的艰辛。额头写上“必胜”，可单词永远背到A，健身永远满足于拍照，而节食一般可以坚持得旧一点——24小时。

每次都一个破釜沉舟的样子，可瞬间就暗度陈仓，最后留下一个煽情的尾巴——不是我没毅力，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四

我来了北京两年后，当初在南昌最要好的同事也辞去了报社的工作来北漂。那时，我刚进《男人装》，而他在漂了几个月之后，终于也找到一家九流周刊上了班。虽然我也知道，其实帮不了他什么，但心里还是暗暗有个计划——等我在《男人装》站稳脚跟，就把他也介绍进来。

日子其实过得挺快乐，我们合租在一个房间里，每天用家乡的方言开玩笑。虽然不富裕，但也每天晚上啤酒肉串宵夜着，就像还在老家一样。

半年后，忽然一天朋友找到我说：“我要回南昌。”

我有些吃惊，因为印象中，他是一个和我一样任性的人——在报社打完傻逼同事，带着几百块钱就来北漂，怎么说撤就撤？

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逃离北上广的人，他离开的理由包括：北京太干，鼻子每天像着了火；北京的东西不好吃，餐馆辣椒都不辣；北京太大，每天上班路上要好长时间；以及，我妈让我回家。

当我把心里的计划告诉他时，他说：“你来之后，就从来没想过回去？”

“想过啊。刚来头半年，我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几个月才有一次外事活动——和来出差的同学吃午饭。没工作，没社交，什么都没有。那时候，真的想回去。”

“那你怎么挺过来的？”

“没挺啊，混着就过来了啊。你来之前没想过会有这么难？”

“没！”

五

这里没有道德审判，也没有是非对错，只是各人选择了不同的生活。回去后他一直辗转在不同的单位，转行无数次，直到有一天他共享给我一条稿子《逃不离的北京，回不去的家乡》。没有更多一个字，但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老子当初后悔去北京，现在老子又后悔回来了。

纠结永远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所以智慧的古人会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六

所谓逃离北上广的人，无非是因为乐观而来，因为悲观而走，向现实妥协不是错，只是妥协完是否就万事顺遂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婆换工作时问我意见，我只说了一句话：“你现在遇到的问题，并不会因为换了工作而消失。所谓‘剩者为王’的‘剩者’并不是没有选择而剩下，只是他们自己选了条路，哭着也把它走完罢了。”

老婆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换了份工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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