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5—普林斯顿大学的温馨记忆(上)

http://s14/bmiddle/5950cbcdtceeb8511625d&690在普林斯顿大学
“从”15—普林斯顿大学的温馨记忆(上)
1991年至1993年,永涛忙于教学科研,每学期都要教两门研究生课,还要指导多篇硕士论文,虽然忙,但他享受工作的乐趣,只要与美国研究有关,他都兴致很浓。晚上躺在床上,他也捧着一本厚厚的历史书饶有兴趣地读着。而我爱读小说,bestselling那种故事性强的。看着他的大部头,我打趣他说,“你这人真boring,
床头阅读还是学术著作。”他好脾气地回答,“你读的是虚构的故事,我读的是真实的故事,一点儿不枯燥!”遇到如此痴心的学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段时期,我的身体似乎在走下坡路。心脏依然不稳定,又雪上加霜地患上了严重失眠症,通宵达旦不合眼,吃三、四片安定也不起作用,连个哈欠都不打。而且隔一两天就有一次彻夜不眠,弄得我心情很糟,甚至悲观失望,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失去信心。1993年,永涛获得美国富布莱特访问学者的名额,这是他20年前去英国进修以来第二次公派出国。他们美国研究中心的许多教师都享受过这个待遇,现在轮到他了。但他这次很犹豫,To go or not
to
go, that is the question.他知道我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如果去,必定得带上我,路费倒不成问题,但是我能否禁得住长途飞机的疲劳?在美国一年里如何看病?我每天靠大量药物维持,还得经常吸氧,而富布莱特资金只提供本人的医疗保险,不包括家属,如果我要看病就会开支很大。可是,如果不去,就是主动放弃了一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良机。我看他苦恼着,我也心乱如麻。我知道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很久,我不能拖他的后腿,于是,决心“舍命陪君子”,决定跟他一起去。他看我很坚决,才释然了。美方给他联系了耶鲁大学,但他的朋友Stanley
Katz极力劝他去普林斯顿,他就在该校任教。Stanley
Katz是个了不起的学者,获得哈佛大学美国历史的博士后,又就读哈佛的法学院,在普林斯顿大学里的Woodrow Wilson School of Public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任教,他曾任the American Council of Learned
Societies的主席。他的研究领域开阔,著作等身,成绩显著。2010年奥巴马总统向他颁发了国家人文奖章National Humanities
Medal。Katz多次访问中国,对中国极为友好,他是个学问大架子不大的好人,和永涛脾性相投。他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们到达后先住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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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巴马总统授予Katz教授奖章
为了减少路途的辛劳,我们将旅行分成两段,先到加州,住在Helen
Young家里。休息了数日,继续飞往费城。到达时天色已晚,Katz教授夫妇当晚有活动,特意安排了他的一个研究生到机场接我们。从费城到普林斯顿大约一个小时,出租汽车费用Katz教授都预付了,这个主人真是细心周到。研究生领着我们进了Katz教授家,把我们安顿在客卧后便离去了。那一夜,换了新地方的我又无法入眠,清晨,心脏脉搏失常,永涛赶紧拿出我们带来的氧立得,我吸了半个小时氧气才使心脏跳动逐渐平稳。天色大亮,我们起床来到客厅,昨天半夜才回家的Katz夫妇已经准备好早点等着我们。他们看见我们非常高兴,继而对我担心起来,说,“你的脸色不好,生病了吗?”美国人一般见面常说,“You look
great
today!”
坦率地说我脸色不好,可见我糟糕的程度。在Katz家住下,我们开始找房子。普林斯顿是座大学城,房租昂贵,一套最最普通的套间需要用去永涛一个月资助的一半,我们哪里肯如此奢侈?最后终于找到一套不算贵的房子,是二战时期的兵营,
属于学校资产,故而便宜。我们进屋一看,两间卧室,一个客厅,木地板,卫生间和厨房比我家的大一倍,冰箱、洗衣机、烤箱等设备齐全。Perfect!
原来美国大兵的住处比我们大学教师宿舍还好!交了6元押金,从学校借来床垫,Katz夫妇送来了电视机,曾在北外教过书的专家Rex
Moser和
Ben Gregg也住在普林斯顿,他们分别送来了餐桌、椅子、锅碗瓢勺,生活必需品一样不缺。
美国小城市的公交系统不发达,没有汽车等于失去了行动自由。一天,我们俩站在公交车牌子下,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车的影子,引得一些开车人停下来问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可否捎上我们。我们觉得自己成了别人施舍的对象,决心买一辆二手车,这样行动就方便了。自从1986年回国后,永涛再没有摸过方向盘,在Rex
Moser的帮助下,他练了几天的车,路考竟然一次过关,拿到新驾照。我们根据广告,看了几辆旧车,后来花了1200美元买了一辆一主人的卡迪拉克。一个主人即没有多次易主,这样的车一般保养得比较精心。那车大概是70年代末的产品,车体庞大,前面装油箱的部分很长,好像是六个缸,后备箱也大得出奇,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条船。永涛绕着车走了好几圈,高兴地拍着他的新“女友”,说“好,大车好,安全。”后来证明,卡迪拉克就是好牌子,那车虽有一把年纪,但很好开,我们用了大半年,从来没有坏过,她忠实地为我们服务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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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卡迪拉克老爷车
富布莱特访问学者是作为学校教员对待的,也就是享受教员的待遇。其中有两条待遇是很实用的。一是我们可以在教师俱乐部就餐。俱乐部是一座漂亮的两层楼房,三面落地的玻璃窗面对着种满郁金香的花园。底层为快餐部,提供汉堡包、三明治以及各种饮料等。门外摆着许多桌椅,天气好时人们更愿意在户外就餐。楼上是正餐部,服务员都是本校打工的学生。每个人笑容满面,服务周到。无论是快餐还是正餐都比外面的餐馆便宜,因为是学校为教师办的,不营利。我们和美国朋友的聚会都在这里,毕竟住处相对简陋,不便宴请宾客。另一个待遇是有一个固定的停车位。起初,由于当时国内私家车还很少,这个待遇的好处体会不到。后来发现,一个近万人的大学,停车是个大问题。多数车需要停到学校体育场的停车场,把车放下后步行到学区快步走也得需要二三十分钟。而分配给永涛的停车位离学区很近,走路5分钟即可,方便多了。
永涛还享受另一个”特权”,
但这与富布莱特身份无关。因为永涛没有担任课程,所以不给配备办公室。Katz主动让他合用自己的办公室。Katz是个大忙人,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出席各种会议和活动,所以办公室基本闲置。他嘱咐他的秘书,说中国来的朱教授可以用他的办公室,并请她提供协助。我记得第一次进入Katz的办公室,永涛坐在黑皮转椅里,面对着硕大的摆放着电话电脑的办公桌,他感慨地说,”什么时候我们北外老师每人有个办公桌,哪怕几个人合用一间办公室也好呀!”据我所知,永涛的这个梦想到现在也没有实现。93年,我们没有笔记本电脑,更没有手机,所以有了这些办公设备是非常便利的。
说也奇怪,到了普林斯顿后我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因为没了上课的压力,睡眠改善了,来之前的一切担忧都消除了,心情一放松,心脏也平稳了许多。我开始了听课和到图书馆收集我的科研资料。来之前为了办入境签证,我申请了普林斯顿大学英文系的访问学者身份,因为不需要对方的资金,而且我有富布莱特访问学者的经历,申请顺利地得到接受。原来只是打算走个形式,没想到这个身份真派上了用场。我旁听了Prof.
Arnold
Rampersad的20世纪美国文学课。Rampersad是鼎鼎有名的教授,他的著作获得过普利策奖和全国图书奖的提名,后在斯坦福大学任教,2010年也被奥巴马授予国家人文奖章。他的课有100多名学生,一个大教室座无虚席。我是旁听,知趣地坐在后面。我发现和我坐在一起的有几位看上去很有教养的老太太。课间与她们聊天,才知道她们都是本校教授的夫人,慕名来听讲课的。著名非裔美国女作家Toni
Morrison就在该校教授Creative
Writing,那是一门只有选课的学生才能上的课。我们在普林斯顿那年,Morrison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堪称一件大事,虽然普林斯顿大学获得该项殊荣的教授有30多人,但都是自然科学领域的学者,文学奖是头一份,不仅是普林斯顿大学的第一次,而且也是非裔美国作家首次获此大奖。在普林斯顿期间我读了一些非裔美国作家作品,系统读了Morrison的全部小说,对这个伟大的作家有了深入了解。我还阅读了华裔美国作家的主要作品,这些是我在普林斯顿大学的最大收获。想必永涛的收获就更大了,他把开新课的提纲和参考书目列出,与历史系主任认真讨论,这对他回国后的教学起了重要作用。
临走前,Rampersad教授约我们到他办公室谈话,永涛向他介绍了北外美国研究中心的情况,Rampersad教授表示很想到中国教课,他还把非裔美国研究大会开幕式,包括Toni
Morrison的讲话的录像带送给北外美国研究中心。
众所周知,普林斯顿大学是美国八所“常春藤”名牌大学之一,在大学排行榜上一向名列前茅,是世界著名的研究型大学之一。大学的建筑也很庄严美丽,保留了自
Library,1946年建馆,是美国第一个为本科生提供开放式书架的图书馆,被誉为世界最好的研究型图书馆之一。为了保持校园原有建筑风格,图书馆没有建成高楼大厦,地面上只有三层,地下还有三层,第一次进去犹如进入一座迷宫。在这综合图书馆里,我们总能找到我们研究所需要的书籍和资料。此外,大学里还有11个专门性图书馆。
学校有一个颇具水平的艺术博物馆,收藏有莫奈等大师的珍品。人文学科系的教室大部分都在老楼里,为了不破坏建筑,教室里不装空调,夏天时坐在里面相当热,但我倒是欣赏他们如此悉心地保护文物。校园里最具哥特式风格的建筑物是Graduate College,
那里其实是研究生宿舍,紧邻一个开阔的高尔夫球场,深灰色的建筑配上翠绿色草地,这本身就是一幅优美的图画。这样的环境给人的美好感受是难以描述的。我们周末有空时去学校的教堂坐坐,这个哥特式的教堂很大,比弗吉尼亚大学的教堂可能大十倍。但令我不解的是两者都称为Chapel.
而以我所见普林斯顿的似乎可称为大教堂Cathedral了。
原来,教堂的分类不完全看建筑物的大小,而看其功能。学校、医院、军队等地提供worship的场所都统称chapel。普林斯顿大学的教堂供所有不同宗教使用。我们坐在长椅上,听牧师的布道和唱诗班的合唱,讲什么,唱什么,对我们并不重要,不管你是否是基督徒,同样可以感受到一种神圣感。牧师低沉浑厚的声音,管风琴的回声荡漾,唱诗班天籁般的合唱带来无以言表的喜悦,因为它们洗尽了我们心中的烦恼和浮躁,使我们的心灵归于平静安详,哪怕是片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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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顿大学教堂
校园里有若干大小礼堂,我们周末有时去听音乐会,一般都是免费的,有交响乐,室内乐,也有音乐系学生表演的钢琴独奏会。其中一个礼堂给我们的印象最深,建筑的外表极其华美,内部呈半圆形,可以容纳上千人。那年,一次盛大的Afro-American Studies
Conference就在这里举行,题目是Race Matters,
取名于一本重要书名,作者 Cornell West教授是哲学家、学者、社会活动家、演员、作家,时任普林斯顿大学非裔美国研究中心主任;大会由Rampersad教授主持,主旨发言则由Toni Morrison发表,Connell West也做了重要发言。我和永涛参加了这三天高水平的的大会,亲眼见证非裔美国研究蓬勃发展的强大势头。在这所名牌大学里,你时常能听到如雷贯耳的大名,常有名人应邀前来演讲。我想,倘若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熏陶几年,大概会出落得与众不同吧。可惜我们只能停留一个学年。
我们还喜欢的一个地方是Woodrow Wilson School of Public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即Katz教授任教的单位。这是普林斯顿的一所现代化建筑,长方形的教学楼前有一个大大的水池,里面有一座现代艺术雕塑,炎热的夏天里有时会有学生穿着衣服跳到水池里消暑。水池对面有一排玉兰花,当春暖花开的时候,那茂密的玉兰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远看犹如一朵粉色的云彩。树下有一排石椅,正是捧书阅读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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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遍了普林斯顿大学的角落,接下来要探索一下整个座城市以及周边的环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