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期《全球通》杂志卷首语

茶壶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朋友李先生，闽人，好古玩，尤喜紫砂。十年前得一大师作品，爱不释手，时常把玩。

    李妻吴女士，媒体人，学法律，对收藏无兴致。一日，吴女士扫房，一个疏忽将李先生珍爱的茶壶打碎。先生闻声捶胸顿足。正待发作，被吴女士厉声喝住：“停！壶重要还是老婆重要！”一句话把李先生到嘴边的呵斥噎了回去，半天说不出话。

    李先生毕竟雅量，二话没说，坐下独自喝茶。吴女士收拾好残局安慰道：“不就一把破壶嘛，明买了赔你。”李先生苦笑一声：“你知道这壶多少银两？少说十万。再说，即便有钱已难淘到大师的真品。”吴女士一听也吃了一惊：“一把破壶要我一年工资，太离谱了吧。”但内心也觉得自己闯了祸，不再言赔事。

    李吴二人都是笔者朋友，这段轶事是多年后二人闲谈时当笑料讲来。听后，笔者对吴女士之机智特别是李先生之豁达颇为钦佩。

    对于工薪阶层，十万元并非小数。更何况对于收藏之士，其价值远非金钱所能衡量。所以李先生能在捶胸顿足之际，把心头怒火熄灭，的确要相当的控制力。这有点像武林高手的所谓“寸手”难练，一剑下去，离颈一寸而止，是最看功力的。

    当然，更高的境界是眼看壶碎而心不动。记得多年以前，笔者到成都应天寺看佛智师父，和师父正喝茶聊天，一位师兄进来报师父：“昨夜下雨大殿屋顶塌了。”师父喝着茶，像没有听见一样，不动声色。过了一会才缓缓地问伤人没有。当知道没有伤人后，师父依旧和我聊天，就像塌的不是自家的大雄宝殿。能够修炼到如此淡定，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这种淡定的背后是佛家所谓放下的智慧。俗话说拿起容易放下难，对于凡夫，明明知道既然壶碎了、房塌了，生气也好发火也好，都是徒增烦恼，无济于事，但我们仍然很难控制住这颗心。这就是凡圣的区别。

    李先生虽然没有师父的功力，壶碎了还是要捶胸顿足一番，但能够当下摄住嗔心，也算修炼的不错了。

    笔者一向不懂收藏，也不喜收藏。但我觉得，做收藏也要具备一点拿得起放得下的智慧，否则难免会心役于物。而一旦“役于物”，收藏之爱好就恐怕不是陶冶性情，而成了负担。换句话说，那就不是你把玩它，而是它把玩你了。

    放眼望去，有多少玩收藏的人其实是在被物所玩，而且是被玩的团团转，甚至失去了本心。这恐怕也算一种收藏界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