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塘草原
这些就是“擦擦”
玉树,是我久已向往之地。
由于路途既遥远又艰险,所以,虽然多次到青海,但一直无缘前往。今年8月,玉树通了飞机,终于有了机会。
在西宁就听人说,玉树机场很美,飞机就像飞在画中。到了才知,此言不虚。由于机场建在巴塘草原腹地,青山绿草,牛羊满山,一望无际,的确不同凡响。于是,几乎所有乘客都会在停机坪流连忘返,摄影留念。最后,工作人员不得不一一把大家“请”出去。
玉树平均海拔4000多米,但如此高海拔地区却完全不同于西藏,满眼望去都是绿。9月已经是当地的深秋,但草原仍然不见枯黄,只是少了盛夏的鲜花。
接待我们的司机叫闫保龙,一位憨厚结实的山东汉子。看我们如此兴奋于玉树的美景,颇不以为然:“现在的景色差远了,要是7月份来,漫山遍野都是鲜花,让你都不忍心踏上去,那才叫美呢。”
看着草原上唯一还在盛开的一种蓝色小花,想象一下老闫的描述,我可以想见巴塘草原盛夏的情景一定是醉人的。
玉树的天空蓝的有点夸张,让人总怀疑自己带了有色的眼镜。玉树的云彩变幻无穷,而且很低,似乎伸手可及。玉树的空气则透明的像水洗过。这就是我对玉树的第一感受。
出机场的时候,老闫对我说:“你看那匹马,刚刚被牦牛顶死。”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匹马躺在草原的溪流边,身边是几头悠闲吃草的牦牛,看不出一点曾经争斗的痕迹。
在玉树,由于2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生活着30多万人口,因此大自然还没有太被人类的活动所破坏,因此类似的弱肉强食据说经常发生。陪同我们的藏族小姑娘才仁青措提醒我们,游览时不要离牦牛太近,因为牦牛脾气大、力气大,可可西里山一带的牦牛体形更大,曾经顶翻过小汽车的。
在这样的谈话中,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勒巴沟的地方,据说这里是一千多年前文成公主进藏时的唐蕃古道,道路上还有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留下的遗迹。青措告诉我们,玉树这个地名其实就是藏语“遗迹”的意思。
在这条古道上,除了大唐公主的遗迹,更多的还是藏传佛教的嘛呢石——一种刻着经文的石头,漫山遍野,包括河流里,几乎每一块大一点的石头上都刻有经文。虽然经过岁月的打磨,但是经文仍然清晰可辨。这漫山遍野的嘛呢石颇让我感慨藏地信众对佛教的执着和虔诚。
对佛教的虔诚也反映在青措这个八零后的藏族姑娘身上。原以为她可能已经不再像她的父辈那样热衷于佛教,但是我错了。在文成公主庙,面对大日如来像,这位打扮已经完全汉化的藏族姑娘叩的依然是最虔诚的长头。看来,佛教应该是深入了藏人血液。在玉树,新一代藏人可能牛仔裤替代了藏袍,但信仰是未变的。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三江源上的隆宝湿地。司机老闫告诉我们,前几天他去还看到成群的黑颈鹤,但是,等我们到了湿地,却只见牛羊不见鹤。
想必鹤已南飞,毕竟冬天就要到了。正在失望,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幽幽鹤鸣,寻声望去,但见一只孤鹤独立水边,透出几分悲凉。它为何掉队?是病是伤?它还能追上南去的鹤群吗?这样想想,不免内心为它的命运担忧起来。
从湿地出来,我们又去参观了世界最大的一座嘛呢堆——嘉那嘛呢石经城。这座嘛呢堆从清康熙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历经三百多年,经过无数信众的堆放,目前嘛呢石数量已经达到20多亿块,甚为壮观。我也从路边藏人那里请了一块嘛呢石,虔诚地供在了这20亦块嘛呢石组成的嘛呢堆上。二十亿分之一,多么的微不足道。但是,恰恰是这二十亿个微不足道,创造了嘉那嘛呢城的奇迹。
非常有缘的是,在石经城边,我们刚好赶上当地藏民的佛事活动——“打擦擦”。老闫说,他来玉树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擦擦”是一种泥制的佛塔,宝塔状,上面有108个佛像或者佛塔,用于供奉。在树荫下面,老老少少的藏族同胞们认真地制做着这种叫“擦擦”的圣物,那情景虔诚而祥和。
在这里我们碰到一位以色列的独行客,一下午他都和藏民一起,亲手做“擦擦”。他告诉我们,从成都到玉树,他用了13天。他热爱中国文化,对藏地文化更是向往,因此还会在玉树停留几天。
我很羡慕这个以色列人,因为工作原因,我不能像他那样停留太久。但是仅仅这两天时间,虽然我看到的只是玉树的冰山一角都不到,却已经让我深深地热爱上玉树。在玉树,我曾经这样对人讲:玉树或许是人间最后的净土,是我迄今为止到过的最美丽的地方。
其实,职业关系,我到过不少风景名胜。但我一直认为,景色再美,看多了也会疲劳。比如我到张家界,第一眼震撼,可三两天下来,会感到不过如此。究其原因,就是那些地方并非净土。
而能称之为净土的地方,一定要有灵魂。灵魂可以从山水草木中感悟,但更要从当地人身上去感悟。而玉树就是一个有灵魂的地方,这种感觉绝大部分就来自玉树的人。在玉树的两天里,几乎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让我感动甚至震动。
第一件感动来自陪同我们的藏族姑娘青措。
去勒巴沟的路上下起雨,高原的秋雨并不缠绵,很急,像内地夏天的雨。路过一个帐篷,车已经开过,青措却让老闫停车,冒着雨跑向身后的帐篷。司机老闫告诉我,青措是去布施一位残疾的藏族老阿妈。
在青措的带动下,我们也都冒雨下车,参与了布施。老人骨瘦如柴,下肢完全残疾,独自坐在帐篷里,转着经。对我们的布施,她伸出大拇指。
青措专程冒雨下车,回去布施残疾老人的行为让我对年轻的青措刮目相看,因为在内地这种“不顺手”的行为已经越来越罕见。而青措和老闫却说,在玉树,大家都会布施乞讨者,更何况对这样一位可怜的残疾老人,他们每次经过都会这样做,只是刚才聊天差点错过去。
第二件感动来自司机老闫。我们在参观唐蕃古道的时候,司机老闫坐在路边草地上边抽烟边等我们。要走的时候,我发现老闫回到车上拿了纸箱,把附近的垃圾全部收集起来带走。看我很吃惊,老闫淡淡地说:“顺手的事情,干嘛不做呢?”后来两天我发现,老闫、青措以及另外一辆车的司机,一路都在捡拾游人丢下的垃圾,这在他们几乎成了习惯。
青措不过是玉树机场的一位医生,而老闫是开了二十多年车的司机,没有受过多少教育,能有如此举动的确让我敬佩。我不知道是圣洁的玉树净化了他们,还是因为有了他们,玉树才如此圣洁。
我还发现,皮肤黝黑的玉树人友善而纯朴。在街头,你随便和一个陌生人目光交汇,无论男女老少,他们多会向你微笑。那笑容真诚而清净,绝不是敷衍的或者挤出来的,因为他们并不想卖东西给你。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在人与人之间日益冷漠的内地,是很难看到的。
所以,我突然明白,玉树的美景既来自自然,更来自人心。而正是后者,才让我觉得玉树的美超越了其他所有地方,是人间难得的净土。
但愿这方净土,不要因为旅游的过度开发而受到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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