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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的黄昏

(2008-02-25 16: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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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以下是我1987年写的一篇小说,大家评判一下。

 

四时的黄昏

    大约四点钟的时候,她来了个电话,说晚上在什么音乐厅有个音乐会。好象是交响音乐会,问我有无兴趣。她说话的语调总是得意洋洋的,就象做了贼又没被人发现似的。不知为什么,听她说话我总有这种感觉。于是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对什么都没兴趣,特别是什么交响音乐会。

    我听她哼了声,似乎骂了句混蛋或别的更难听的话就把电话挂了。她这人总喜欢骂骂咧咧,有些人就是以为这样时髦。不过,她把电话挂了我很高兴,我很庆幸她这回没有唠叨不休。现在才四点,离下班还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如果头儿不来溜达,或许还能小睡一会儿。

    可刚一闭眼电话又响了。我假装没听见,但响了两声后,我发现门口那同事仍做奋笔疾书状,无奈我只得去接电话。

    可那里除了嘟嘟嘟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我骂了一句把电话摔上。那同事回过头来问找谁,我说找鬼。他就笑了笑说:“你这家伙总是这样。”我不知道他说的“总是这样”是指哪样,反正他几乎对谁不满时都说“你总是这样”,好象他对你的所有恶习都把握得一清二楚似的。

    待他重新做奋笔状我就再次闭目,就是这时,电话又响了。

    我敢起誓,如果这是我家的电话机我非把它拆掉,丢进阴沟或厕所去不可,但目前我只有再度拿起那乳白色的话筒。

    没等我发火对方就先射出一句,差点吓得我把话筒扔了。

    那是局长的声音,他问我刚才为什么没人接电话,我说刚才去厕所了,拉肚子。我又马上补充道听见电话就马上跑来了。

    他似乎说以后不要在这时间拉屎,但我不敢肯定,因为我想那一刻如果真的去拉屎那也并不是我有意选择那一时间。我深信,包括局长也不能选择拉屎的时间。所以我怀疑,局长不会下“选择拉屎时间”的命令的。

    这时我听见局长喂了一声,我下意识地呵了一下。我想可能是我太长时间没有哼哼哈哈了。局长说他刚才说的问题很重要,问我是否做了记录。可是我只听到了这几句,刚才尽去想那个选择“拉屎时间”的问题去了。但我不敢说没听清,因为既然是局长宣布的重要事情我就该记下来,这是他对下属的要求。如果我说没听清他就会断定我是个不中用的家伙。但我又不感说听清了,因为我确实一句也没听到,这样也许会误大事。而且局长曾经反复强调,凡重要的事,一定要不明白就问,不能不懂装懂。我权衡来权衡去最后还是觉得该问明白的好。但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想再问一遍的时候,局长已把电话挂了。我拿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发楞。

    那同事马上又笑嘻嘻地问是不是局长,我没答理他。他又问有什么事,是凶是吉。他这家伙对什么事都爱问凶吉。我同他打哈哈,说要涨工资了,他笑了笑,但有点僵,并又说了一遍“你这家伙总是这样”。

    我知道他一定怀疑局长可能向我说了什么重要事情,他甚至会怀疑,局长也许将器重我或要把他女儿或小姨子什么的嫁给我。我知道他什么都会怀疑到,于是我便更加做出得意的样子,哼起小曲,并翘起二郎腿,还点上一只烟。这样竟忘了刚才的紧张。

    他仍想继续做奋笔状,但我发现,他总是不时地瞟我几眼。我知道他一定是想从我的表情、动作中窥点秘密出来,总有人喜欢窥视别人秘密的。

    四点半了,我知道已睡不成便叹了口气。那同事马上抬起头说得到了局长的器重还叹气什么的。我发现他一脸的幸灾乐祸,但这也说明我刚才猜测的正确。我知道,他此时一定又开始往相反的方向想去了,他甚至联想到上一个电话,联想到局长向我发火,联想到我的什么不轨行为被发现,就要被处理等等,这样,他就可以少一个竞争对手什么的。于是,我又没有答理他,且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样可以戏弄他,这游戏挺好玩,可以牵着别人的思路走。

    我想上厕所。其实我根本不是真想上厕所,我没拉肚子,该拉的屎早在午饭前拉了。而且小便也不很想。我要去厕所只是觉得半小时不好打发,我以为与其作奋笔疾书状不如去厕所痛快,可以溜达一下,舒活筋骨。同时还可以经过打字室时望一眼那胖乎乎的打字员。那胖妞坐在那儿总是把裙子撩得很高,有一回我竟看见了她粉红色的内裤。

    但这回,她的门关得死死的。我估计她可能正同对门的瘦处长鬼混,因为对门门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而且,办公室那同事说,他亲眼看见过他们如何如何。

但无论如何,没有看见她的尊容以及她的肥腿还是令我扫兴,以至到厕所一滴尿也没有尿出来。

    但出来时却发现那瘦处长从大便间走出来,我发现我们彼此为在厕所相遇有点尴尬,好象我们都不该来厕所一样,所以都没说话。本来平时他遇到我总要谈些报上的事情,特别是轶文趣事,如某某地发现了三条脚的猪,某某地有个老太太生了该子什么的。他是以喜读报出名的,几乎每次从他门前经过,都看见他拿放大镜,专心致志于报纸。

    由于意外地碰上了瘦处长,便推翻了刚才的判断。于是我记起,实际上关于打字员的传说完全是听办公室那同事说的,并未亲见。于是便又记起哪个名人的一句话:“天下本无事”,而且即使有事,说不定就是那些生事人的事呢!

    四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我又接到了她的电话。她问我到底去不去,还说这是最后一次问。我忍不住在电话里打了一个足有十秒钟的哈欠,可能她听得有点不耐烦就又问了一次去不去的问题。听她真的有点动气了,于是我就顺口问了时间地点之类的。

    这样做是为了不使她在电话里唠叨个没完,我知道如果不加控制,这个电话到下班也打不完。但这样,她还是说了不下五遍“不见不散”之类的废话。

    下班后,我竟直到马路对面的小店。路上人车都挺多,我觉得过马路时自己象个老人,老态龙钟的。我这人就是显老,记得在中学时,人们就叫我“老头”了。过马路时好象有个姑娘看了我一眼,那是一个穿得火红火红的姑娘。我感到奇怪,我的一举一动总有人注意,我觉得总有人注意我的一举一动,这使我很不自在。

    到了那儿已五点十分。我有个爱看时间的毛病,其实时间对我根本不重要,我之所以看表,大都是因为那一刻感到无聊,找不到别的事来做。

    店主见我进来便冲我点点头,问我“下班了”之类的废话。我讨厌废话,但想到毕竟还要常打交道,便也回了一句类似的废话。他稀里糊涂地回答了,我稀里糊涂地听。我知道其实我们谁也不关心对方说什么,而且肯定都希望尽快结束这无聊的应酬。但我们都不得不这么做,这么说。有时我觉得这着实挺悲哀。但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过后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店里没什么人,我坐在靠窗的老位子上。透过玻璃我看见办公室那同事骑车回家,自行车后架上有一捆菜。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家伙有点猥琐。再一想他说的瘦处长的事情便觉得他一定是恶人先告状,要么就是盯上了瘦处长的位子。也许刚才那一段时间他就正同那胖妞鬼混呢!我想,如果过一会再看到打字员那辆兰色的自行车,这猜测就肯定无疑了。但过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便觉得有点扫兴。

    店主问我要不要酒,说今天是周末,我这才想起已经莫名其妙地工作了一周。于是我便说“随便吧”。

    可能是周末,店里格外冷清,店主独自坐在门口望着马路发呆。不知为什么,我头一次见他就觉得不象个生意人,定会亏本,以为过不多久这店就会关门。但到今天,它还依旧开着,虽不曾见它门庭若市,但也总有生意,于是这傻哈哈的店主也就永远是这么一程不变地混生意,不见他富起来,也不见他怎么潦倒。

    过了一会儿,有一老人坐在我对面。其实,空位子很多,但他偏偏坐在我对面。

    他把一双老手放在桌上来回搓,不搓的时候就抖,于是我边喝酒边观察这老人,并想象些关于老人的故事。

    他可能很寂寞很孤独,他也可能有过好日子,幸许还当过局长或处长什么的,可现在众叛亲离了,于是便觉得他可怜。有一阵儿,甚至想再讨个杯子同他喝几盅,安慰他几问。但反过来一想,其实我同他彼此彼此,而且不只我,店主、那同事,那打字员,瘦处长,甚至局长,都彼此彼此。

    我觉得太阳穴发涨,脸可能也红起来,这酒的质量愈发不如前了。但想到“彼此彼此”,便不去计较它。

    那老头开始吃饭,手依旧抖个不停,不时把米粒撒在桌上。也是因为想到了“彼此彼此”,我便不再去注意他,继续喝质量不如从前的酒。等我喝完了再抬起头的时候,那老头已消失。

    从小店出来时,太阳已变得淡淡的,有点象月亮。我第一次觉得太阳会象月亮。人和车也都少了。

    我仍然慢慢地往回走,仍然显得老态龙钟。没办法,我知道我这人生来就显老的。看着太阳漫不经心地画的影子,我觉得连太阳也老了。

    过了马路,看见那卖冰棍的老太太似乎在同我打招呼,我没听清她说什么,但我记得原先她是从来不同我打招呼的。于是,我便买了一根一角五分的冰棍,稀里糊涂地咬了两口,很难吃,而且冰牙,就扔进了垃圾筒。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场音乐会,想起了她下午的电话,但我发现我已把时间和地点全忘了。记得当时我是记在了一张纸上,可我找遍了口袋也没有发现那字条。我知道,我的局促不安一定使路上的闲人看了认为我丢了钱或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果真一个孩子跑来问我是否丢了东西,且乐意帮我找。我觉得孩子很好,他可能和我们不是“彼此彼此”,我便告诉他我什么也没丢,已经寻到了,并谢了他。

    回到宿舍,天已昏暗下来。这时,我已对那字条毫无信心可言。但一度我想去那家我和她常去的影院找她,但一想那儿从来不曾演过什么交响乐,便放弃了这个冒险。

    于是,我便点上台灯,闭上眼想象她在那儿焦急等等的样子,也许她这时正在骂骂咧咧,或许她已独自进去,或独自走掉。当然也有可能她把票转卖给等票的人,她甚至有可能干脆把票白送一个等票的男人,然后如恋人般并肩坐下,这也难说。

    这时外面更加昏暗起来,黄昏就要去了。

    当然,她一个人进去的可能性大些,我知道对她我是比较了解的。但无论如何这都无关紧要,既然“彼此彼此”,那么一个人、两个人、几个人都无关紧要。

    这样想着我觉得有点困,看看表才八点零七分。顺手拿本书翻翻,但还是困,于是我决定睡去。

    临睡前,我想到了明天。明天是周末。但我不知道明天该干些什么。真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我想,还是马上睡去的好,也许一觉醒来,我就知道我该干点什么了。

    睡着后,我梦见白天的事情,梦见了那个奋笔疾书的同事、瘦处长、打字员,以及小店员里的人,还有那小孩。

    后来我还梦见了局长,梦里他对我又说了一遍那件重要的事情。这回我听清了,不仅听清楚了,还把它记在了日历本上,而且是用红笔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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