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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二十三四,邻居二叔给她说了一个主,男方是邻村的一个叫许茂恒的青年。一天,为姐说媒的二叔领我到姐夫家去,姐夫不在,只有他的父母在家。他的父母打扮得干干净净,能说会道,一看都是精明之人。他们一口一个表侄地亲亲热热地叫着,坐席的时候,还让我坐上席(主人右边的那个位置)。那顿饭有一道菜是炸雏鸡,我第一次吃,觉得太好吃了。这里毕竟离城里近一些,人家吃的饭菜就是比我家里强。我想。
正在这时,院子里进来一群羊,一个头带斗笠脚踏黄球鞋,一根裤腿挽到膝盖上的青年拿着鞭子跟着羊群走了进来,二叔说:“这就是你姐夫。”
这就是我姐夫?我姐夫就是一个放羊的?
我仔细看了看他。个子不矮,长得挺黑,眉目间透着憨气——这就是我姐夫。我姐姐尽管愚一些,但也不能找这么一个呀。
回家后,娘问我怎么样,我说家里条件还不错,就是姐夫太憨。娘说,你姐也不是那精明的人,找个老实巴交的就行。
过了半年,大姐就要结婚了。结婚前一天,婶子们把我们这些孩子都赶了出去,关上屋门,给姐姐洗澡。大姐这可是第一次洗澡。原来结婚前都要洗澡啊!当时我想。
结婚后第二天新媳妇回门,须由娘家人去叫。爹娘便让我去了。
大姐见到我眼泪就哗哗地掉下来了。我想结婚是高兴的事,大姐怎么哭啊。回门,按风俗娘家人要抱两个红包袱陪着新媳妇回娘家,包袱里装些值钱的东西。但大姐的两个包袱里,一个里边装的是一件棉袄,另一个里边是一个枕头。没有值钱的东西拿,只能用这些东西填充起来,抱在手上好看。因包袱不沉,我一根胳膊下夹一个,街上的女人们总是看着我抱的两个大红包袱指指点点。从她们的神情中我看出来,有的猜测里边包的是啥好东西,有的干脆就知道里边是啥东西。当时,各家各户经济条件都差不多,新媳妇的红包袱里装的大都是每人熟知的东西。
大姐回家来见到娘,哭得更伤心了。娘把我赶到院子里,关上门,问她为啥这么不高兴。我听不见大姐说什么,但我想,一定是姐夫欺负她。
大姐在家住了一夜,大姐夫又来叫她回家,这也是习俗。这次,大姐夫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新衣服,上衣还是时兴的国防服,脚上还穿了一双黑色的松紧口布鞋,头上戴了一顶蓝色的长舌帽子。真可谓“人是衣裳马是鞍”,姐夫刮了胡子洗干净了脸,这一打扮倒是精神了不少,完全不是那个手拿羊鞭一根裤腿挽到膝盖上的那个放羊汉了。大姐夫这次说话也不羞涩,而且还有些侃侃而谈,我顿时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吃饭后,该走了,大姐还是哭着不走。娘劝她,她不听。娘有些生气了,说:“闺女家哪有结婚后老住娘家的,今日他姐夫来叫了,你必须回去,这是咱这里的规矩。以后,你再回来,是可以多住几天的,今日说啥也不行。”
大姐还是哭哭啼啼地走了。走时,大姐夫还是一根胳膊下夹一个红包袱。同我叫大姐时抱的那俩不太一样的是,那分别盛着一件棉袄和一个枕头的两个包袱皮里又分别多了一对喜饽饽和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