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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节,我都要回家过年。过年也是我们堂兄弟团聚的日子。在我排行上边的两个,一个是我的傻大哥,他不愿跟我们凑一块,我们也不愿和他凑一块。另一个是二爷爷的孙子方义哥,方义哥比我大十几岁,跟我们也玩不到一块去。所以,我跟小兄弟们在一起就是孩子王了。
方高弟弟每次见我第一面总是一句话“回来了,二哥。”便再也无话了。以后的几天里,他就成了跟在我们屁股后边的小铃铛了:我们放炮仗,他在旁边捂耳朵,我们打扑克下棋,他在旁边瞪着两个小眼瞧。他一天说不了几句话,最多就是眯起眼睛笑一笑。
现在回忆起来,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弟兄们在家门口的一面白墙下比个子高矮了。我们在墙根按年龄长序排队,因方高的弟弟方谦太小不出门,方高就理所当然地站到最末端了。站好后,每人用炭灰在自己的头上画一个道道,记下身高,第二年再在自己的原位置站好再画一道,第三年还是这样,这样看谁长得快,也看看兄弟们最后谁长得最高。记得连续三年,就数方高长得最慢,三年没长上三指。第三年时,他的弟弟方谦加入到行列中来,尽管排在方高的后面,但身后的道道已和高方差不多高了。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
“方高,不高啊。”
兄弟们听了都笑了起来。
方高没再眯缝着眼笑,而是捂着脸哭着跑回家了。
几年后,我已不参加他们的身高比赛了,但是长得最快的已属方高了。他长了一头。等他十五岁的时候,已长得比我高了。
但他依然不爱说话,见我第一面时,还是那句话:
“回来了,二哥。”
之后便是眯缝着眼笑笑。
方高读书不多,初中毕业后便去了村建筑队学了瓦工。此时,哥哥方同已上了中专,弟弟方谦也考上了初中。
小婶告诉我,方高懂事早,10岁的时候他和弟弟跟着妈妈去北山后走姥姥家,弟弟累了走不动,他就背着弟弟走。断断续续能背10几里地。大了,更懂事了,他知道父母无力供他们兄弟三人上学,便主动提出来学点技术,挣钱供哥哥和弟弟上学。小叔和小婶起初不同意,他便反复对他们说:
“哥哥和弟弟学成以后在外工作,你们以后老了,身边没有人不行,我愿意在家里照顾你们。”
听他这样一说,小叔小婶才同意他去学瓦工。
方高的瓦工技术学得很快,几年后,便成为建筑队的熟练技工。
1990年初夏,我家要盖一座新房,众兄弟都回来帮忙。第一天,我没见着方高,吃晚饭时,才听说他还在建筑队干活还没回来。干了一天活,又喝了点酒,兄弟们便都早早歇息了。
夜里,雷声大作,大雨滂沱,我从睡梦中醒来,突记起满满一场院用来盖房的土坯还没收起来,雨这么大,还不把土坯全都淋成了泥巴。我赶忙披上雨衣打着手电赶到盛土坯的场院,却见满场土坯都已整整齐齐罗成了垛,上边用草苫子盖得严严实实,土坯连一点雨丝都没淋着。我觉得奇怪,第二天,才知道是方高干的。原来,他从建筑队下班刚回到家,看着要变天,就赶到场院里搬土坯。当他一个人把所有土坯搬运完毕,再苫盖好后,大雨倾盆而至。这事是小叔看见后告诉我的。像这种事,方高干了不止一次,他总是默默地干,干了自己也不会说的。
1996年,我们村建筑队在博山城里盖了两幢楼房,干建筑队满10年的就可以优先购买,而且价格还便宜,3万来块钱就可以买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方高符合条件,来家征取老人意见,小叔小婶不同意去城里住,说在那里住不惯,让方高自己买一套成个家。方高见父母不去,便放弃了在城里买房的念头,利用自己的技术在老家盖了一座新房。并在当年结了婚,第二年生了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