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起来，真是要命。更要命的是，虽然牙痛，我居然还鬼使神差地叫了热咖啡。

越喝越痛。

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样放肆地自虐。一边咬牙切齿地痛，一边后悔的要命，恨不得马上给痛的那半边脸来个狠狠的耳光。

《东邪西毒》中的独孤求败，整天对着水中倒影练剑。图象很美，她感觉也很美，郁闷的却是我这个看客，昏昏欲睡。——我这人就这么坏，看到别人好就没法耐心欣赏下去，偏要往人家不好的地方想去，要不就思绪飘荡睡意蔓延。我不也常被人说是无病呻吟、吃饱了撑的吗？大概心情雷同。

瞧，才愤世嫉俗那么一句牙就惊天动地地痛起来了。一阵接一阵，仿佛电视上游行着的吉尔吉斯人。这个痛法真不是滋味，可惜我又不能效仿人家的总统玩失踪，毕竟牙可是自己的啊！盘算着明天得去看牙医了——看，人就那么贱，不痛的时候根本不打算处理好爱护好那个大牙洞。非得被折磨的无法忍受时才会想起那些英勇的白大褂。平时避之则吉的白衣人成了渴望觐见的天使，拯救我于水火中的天使啊。

于是想起了我那要命的牙医表弟，心情是越发的不堪了。

明早，就要站在他面前，表情扭曲。他可能会带一个很大的口罩阻挡牙痛者特有的口臭袭击，也许会考虑到我的心情而暂时不戴。但至少他凌厉的眼神必须要检查过每一颗痛或不痛的牙齿。至于我，整一个人，并不是要注意的对象。即使我大声抗议，他考虑的大概也就是该打多少分量的麻醉剂，好让诊所里能有所安静。

站在他面前，我就是两排牙齿，两排不那么整齐，不那么洁白，不那么轻松的牙齿。他们何止不美，简直就是丑陋，还散发着牙痛者特有的腐败气味！

看看啊看看！这两排傻呼呼的牙齿。他们居然还好意思自鸣得意地每日张开合上反复示人？！模糊的牙痛中，听不清侍者说了什么，记不起自己要了什么，反正脑子里就只有两排牙齿——其中一颗，有着大大的，黑黑的牙洞。满桌的美味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又仿佛在安慰我别太介意，忘记疼痛，赶紧大吃一顿以示补偿。

可惜才吃了一口，又痛了。再次想起我那可爱的要命的牙医表弟，总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牙齿，只看的我心虚牙疼。如果牙黄，他建议你去美白一下；如果牙白，他要了解你用什么方法处理的、这方法是否有害……尽管听者心里发麻，可还是忍不住问他该怎么办，着了魔似的研究自己的牙齿，即使躺在床上，也会忍不住又拿起镜子，将满口好牙坏牙孬牙损牙乖牙看个不休，又摸又按。

还是吃饭吧，喝了口粥，，可怜的牙又痛了。难道要我彻底绝食你才满意么？你就不能等我吃完后再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反复地记起我那可爱的表弟和他的同事们。天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理这两排意见多多的牙齿呢？牙医一旦要为你检查起来，他关心的可不光是那颗痛的，还有其他的一并要好好搭理搭理。虽然知道早点处理总是好的，但总有种莫名的想逃避的期待。结果都知道一样，可总是喜欢拖延，拖延，再拖延。一直拖到疼痛难忍，坐卧不宁为止。不过人都不是痛过一次就会吸取教训的——我已记不清这是我生命中第几次牙痛了。

如果不是连续痛了好些天的话，我决计不会想到去拜访久违了的可爱的表弟。他长的帅，笑的亲切，人品正派——和电影中描述的完美男孩差不多。不知他的女友怎么看他？他们谈天说地的时候是否会不停地讨论对方的牙齿？我只知道家庭聚餐时怕看到他，如果不能避免，那我必定会紧闭嘴唇，收好那两排不堪检测的牙齿。

跟人聊电话。原来有位美女也在为牙痛而苦恼，想不到她那看来漂亮的牙齿也是会有洞的，也是需要被牙医呵护的！大喜（幸灾乐祸地），几乎忘了自己也同痛。交流了心得后，才知原来在她眼中，我的牙齿形象并非如此不堪。看来我们对自己牙齿的信心，都是面对了牙医后才被彻底摧毁的。估计现实生活中，惶惶不可终日，比我们更羞于启“齿”的大有人在。哈哈！

坐着喝水，忽然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偷看——看到一美女孤单坐在餐厅角落，愁眉不展，茶饭不香。要在往日，我必定以为伊人是为情伤，而今天我却忍不住偷笑：是不是……她也牙痛呢？不知……她的牙洞是否比我的更深？

这么窃喜着，竟然能想得牙都不痛了。厉害。

接着又想到，买牲口时，人们常要通过看牙齿来判断它的年龄、体格及别的什么取向。不知牙医们，尤其是我认识的牙医（如我表弟），在为我们看牙时，是否也从我们的牙中窥到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呢？要不他们的脸上，为何总挂着那样神秘的笑容？

越想越是兴奋，牙越发不觉得疼了。至于明天的牙医之访嘛，既然已经不再牙痛，暂时就推迟些——我想明天睡个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