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还不一定谁办谁呢

    有那么一种地方，你迈进门了之后就想再来。春婷茶馆和普洱房都属于此类。这些地儿我是冲着茶去的吗？似是而非。茶味即人味，茶不过是一种媒介，不同人泡的茶味道不同，气候土壤一旦适合，你对某个地儿就会心驰神往。

我和沉香子在普洱房落座不久，喜羊杨子也到了。盘盘道，这个地儿他不是第一次来了。至少要追塑到几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没留胡子。据他自己回忆，在屋子里的某个墙面的局部，他曾题过一道歪诗，内容大抵和情色有关。

他把这个情况发到微信上，贡曲丹增马上在上海提问：“诗呢？”“被画挡住了。”喜羊杨子回答。之后，他抬起那张画框的一角，用手机的电筒照明，终于发现了当年的蛛丝马迹：“万恶淫为首，吃饭要买单。花时感贱泪，吻别小清新。”

张小肉问明白了我在小通巷的哪个位置，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一声呼唤：“舅姥爷……”顺声望去，她在一辆出租车旁对我喊：“没带钱，快来替我交车线。”我这时才发现，她叫我舅姥爷时一点儿都不做作，我也渐渐地进入了长辈的角色。

沉香子这时起身，走向张小肉替我把车钱交了。这俩人早就混熟了，背着我也好像无话不谈，但谈了什么过后沉香子和张小肉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反馈给我，我也有意无意地这耳朵听那耳朵冒了出去，你想，貌似闺蜜的女人之间能说什么。

张小肉近来明的情绪明显表现出焦躁不安：“票贩子这活儿不好干啊！”正感叹着沈铁西也来了，算是殊途同归，归于晚餐前的我。这时听她们说村里又要来新人了，一个叫暖暖的女子即将被发现天府之国，她是从新疆那边儿过来的。

天儿热，张小肉和沈铁西手里抓着郭德纲演出的小幅招贴当扇子用。她们旁若无人地打着电话，起彼伏的女声怎么听都不像中国好声音。我有点为耐烦：“你们到一边儿打嚷嚷好不好？”这时她们才意识到与情境的格格不入，赶紧收声。

这里还有一个自我介绍为“老刘”女生早就在普洱房了，房阳把做好的手串拴在她胳膊上试试效果，我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地把这个情节用手机记录下来。老刘看完照片评论：“你把我的缺点都掩盖了。”女人，对人对己总是太苛刻。

晚餐定在与窄巷子相邻的井巷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起身告辞，两个老男人带着三个小女生朝着井巷子方向步行。喜羊杨子挖苦我：“你这身打扮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我也不示弱：“嗯。你这身披挂一下子就能从人群里挑出动物。”

大家都笑得心领神会。我这时瞧见迎面走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一双如饥似渴的眼睛一直盯着喜羊杨子，或许是他那身奇装异服的招摇令其心旌摇动，只见她目不转睛，目光把喜羊杨子的背影送到直到淹没在人群中，紧接着一甩手。

无不遗憾，喜羊杨子没发现这个对他垂涎三尺的女人。不然的话，说不定会结一段奇缘。这女人甩手的动作功底不浅，此情此景下的一句悠扬哀怨的唱腔终于证实了我的判断。应该是一个表演艺术家，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多愁善感。

在井巷子的市井生活落座，我们要请的客人还没有来，于是我对喜羊杨子叙说刚才的一幕，我说那女人唱得是京剧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不约而同人们合唱起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不能忘掉你容颜……”

我们坐在市井生活户外的琉璃棚子下竹编桌椅的座位，动与不动，椅子都吱吱作响。这样的位置可以眼观小通巷走过的红男绿女，迷人的风景一定是姑娘白花花的大腿。我发现，成都的姑娘夏天空短裤的居多，而且无论腿的好看赖看。

你爱看不看，老子就是这个样子。成都的女人敢自称“老子”，这可能也是这个城市男人显得很面的一个原因。成都的女人很美但也十分强势，这与她们漂 亮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成都的女人敢爱敢恨，相形之下男人没多少抻头。

客人来了，带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来者不善，女人男人都是喝茬，不多时满桌便是空瓶空杯空盘空碗。天暗下来了，对面一个卖皮影的摊床架起了一块银幕，最炫民族风的音乐响起，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影子被操纵得七扭八歪。

围观的人迅速将银幕团团围住，有人用单反，更多的人是用手机拍下了眼前的画面。这让我想起了我那本马上问世手机影像日志《对角线@公子歌》，再看看我眼前堆积的江小白空瓶，突然冒出了类似有感而发的意念：“发现简单美。”

美不复杂，美最后都归结为朴实无华。我眼前的女人，她们有的略施粉黛，有的干脆就素面朝天。虽然浓妆淡抹总是相宜，但我还是喜欢勇于素面的女人，她那不会被化学成份侵蚀的脸才是真实的青春，这也是我喜欢的沉香子原由之一。

沈铁西还是坚持不喝酒，其实你不喝也不会有人灌你。但我想起有一回吃火锅时贡曲丹增问她：“你不喝酒不抽烟生意怎么做？”她没说话，后来我替她作了回答：“她现在相可以趁着年轻撒娇，再大一点儿就得修成别的道行了。”

我们一行去了潜水艇，一般情况下，我都把酒吧泡成了水吧。因为我不喝啤酒，对于洋酒就更加敬而远之。正好，潜水艇的老板小五也好白酒这一口，于是我们怀着相见恨晚的心情买来几瓶江小白，他怀抱吉他边喝边唱，我边听边喝。

人生能有几回醉？人生真的醉不了几回。喜羊杨子说他好久没丢东西了，这足以证明他没有喝醉，可能有时也喝多，但多和醉的差距就在于一个还是行尸走肉，一个已经得道成仙。而所有身外之物，都可能在那个时候被一樽还酹江湖。

那个刚才与我们一起喝酒的美女客人已经和我们混熟了，她说她以前是个城管，而且被称为最美女城管。我问她为何现在洗手不干了？她说她当城管时是个临时工，干与不干自己说了不算，但是现在看来不干还是比干轻松。

第二场酒，人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同是天下喝酒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看见一个潜水艇的常客，几乎每次来她都在，也热情地过来敬酒，我拍过她发在微信上，后来我的一位朋友说，她的生意在海南，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在成都。

潜水艇是喜羊杨子的主场。来这儿的人他都很熟，他左右逢源地拎着酒杯晃来晃去，再回到我们的座位时已经胡言乱语了。他语气果敢地对着张小肉说：“喝！不喝我今天就办了你。”大家一阵喝彩，喜羊杨子像是受了鼓舞又干了一杯。

张小肉也喝得差不多了，这差不多是差多少大概就是差在她还听得明白喜羊杨子在说什么，她将杯中酒在人声鼎沸中一饮而尽：“喝！谁办谁还不一定呢。”此言一出，只见喜羊杨子落荒而逃，张小肉在后面穷追不舍得不依不饶。

穷寇不可追，但是张小肉此时追的是一个酒疯子。这个晚上，喜羊杨子终于掉了东西，他丢了一副眼镜，一枚戒指也在酒中豪情万丈慷慨赠予他人。他只记得张小肉追着他叫喊：“你给我回来！你不是要办我吗？”其它都断了片儿。

（本文节选自小说《醉生梦死》，情节纯属虚构，欢迎对号入座。题照为荒木经惟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