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石飞的微博
石飞的微博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0
  • 博客访问:11,505
  • 关注人气:1,823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蹩脚文章竟然入选教科书(转)

(2016-09-04 15:34:44)
分类: 转载
●蹩脚文章竟然入选教科书

  作者:陈福康(上海外国语大学文学研究院研究员)
  
  【转载小序:本文原题为《一篇蹩脚文,选入课本后》。“百度”一下,现在《唯一的听众》的条目下,依然写着:“这是出自作者郑振铎(落雪)先生笔下的一篇文章,见于小学生语文教科书。”并附有郑振铎的简介。真不知道在我们的中小学教科书里,到底有多少蹩脚的文章误人子弟?!短文《唯一的听众》附后。】

  很偶然的,我看到了现在的小学生语文教材中,有一篇课文叫《唯一的听众》。它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初学小提琴的青少年“我”拉得极难听,不敢在家里拉,就找了楼区后面小山上去练。忽然发现树林里坐着一位老妇人,平静地望着“我”说:“我想你一定拉得非常好,可惜我的耳朵聋了。……请继续吧。”这样“我”就每天在林子里,面对这位“唯一的听众”独自练琴,直到有一天练得可以登台演出了,才从妹妹口中得知这位老人其实并不聋,而且还是音乐学院最有声望的教授,曾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
  一篇蹩脚文,选入课本后
  文章显然是想赞扬老教授爱护、鼓励年轻人的美德,但我认为写得实在很不高明。试想,老太太既然自称耳聋,“我”也一直认为她是聋人,那么就只能说她是“唯一的观众”,怎么能称“唯一的听众”呢?特别是,作为一位音乐教授,居然能长期忍受“像是锯桌腿的声音”,而从不对“我”略作指导,简直不可理解!比方说吧,鄙人是个中文教授,如果每天冷眼旁观一位孩子在面前写错别字而装聋作哑,一声不吭,那算是什么高尚的师德呢?
  我想不通,这样一篇文章居然会被不知是谁的权威人士看中,在近十几年间已收入了多种小学语文课本。例如,人民教育出版社版“小学语文课程标准课本”六年级上的第3组第11课,就是这篇。此外,它还成为北师大版五年级上第3单元第6课、西师大版六年级下第2单元第6课、冀教社版五年级上第4单元第17课、沪教社版五年级下第6单元第28课、北京版六年级下第2单元第4课的课文;还有教科版五年级上和鲁教版四年级下等教科书,则是选为“选读课文”。我还忽然发现,同一题目的这篇课文,在各种课本上,其文字、标点居然颇有差异,看得出这是不断地有人在修改润色。既然如此,也说明这篇文章在文字上也不怎么样。若是精彩名文,岂需经常修改?
  那么这是谁写的呢?这些教科书上或是不予说明,或是印着作者“落雪”。“落雪”是谁呢?课本上又不说了。那么,那种专门给教师看的教学参考书上有没有说明呢?不知道。于是我只能在互联网上查检,不料竟惊讶地发现有关这篇《唯一的听众》的分析文章、教案设计、授课记录、读后感、练习题及其解答,还有关于它的作者的介绍等等,铺天盖地,有数百篇之多!很多文章千口一词地都说“落雪”就是“五四”时代老作家郑振铎,还详细地介绍了郑振铎的生平。连“中国教育出版网”等官方网站也是如此。如2014年10月“人民教育出版社课程教材研究所”的网站上,就赫然刊登着论文《解读与关注表达:〈唯一的听众〉教学设计》,其第一句话就是:“《唯一的听众》一课,作者郑振铎记叙了‘我’在一位音乐教授真诚无私的帮助下……”
  这篇“著名作家郑振铎”的文章,得到了极高的重视。不仅有特意为它画的多种插图,特意为它朗诵的多种录音,还有一本正经的研究各出版社将它收入教科书时如何作精心修改的煌煌论文,甚至还有多个将它改写成的剧本,而且还真的拍成了短剧,我至少就在网上看到过广西大学文学院等单位摄制的几个视频节目……
  然而,我专门研究郑振铎已经几十年了,从来不知道郑先生有过“落雪”这个笔名,也从来没有在郑先生的任何一本书里看到过这篇文章!而且,这篇文章的情节也完全不符合郑振铎的生平。郑先生很小的时候父亲即病逝,家境贫困,不可能有父亲要他去学小提琴的雅事。该文中还说“我”有一个“专修音乐的妹妹”,而实际上郑先生的两个妹妹连学堂门都没进。更不用说1920年代中国有没有“音乐学院”,郑先生是不是“能足够熟练地操纵小提琴”而且还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爱好”了。
  我在网上偶然也看到有人提出“落雪”是不是郑振铎的疑问,说文中提到的“楼区”等语好像是现在才有的,但立即有人断然回答“落雪”就是郑振铎,于是这一怀疑之声就湮没在众多喧哗之中。而在网上某个角落,我终于看到有“笑言天涯网站的驻站作家落雪”的弱弱的一段回答:“简单介绍下自己吧,我,笔名‘落雪’,01年开始接触写作,以后一发不可收拾,陆续有发表,可能是比较随性的缘故,风格上没有严格的区分,或许说是有了一些大众的、生活的、本源的东西在里面,所以有时候有人读我的文字会说像谁写的谁写的,可有些作家的名字我都没听过呢,现在写手这么多,纯属巧合,哈哈……”当偶尔看到这段话时,我想起全国有那么多天真无邪的小学生已经受到了误导,实在也“哈哈”不起来!当然,我这里主要并不想批评这位连郑振铎名字都没听说过的“落雪”,而是在想,那些编选教材的衮衮诸公,那些出版社和网站的专业人员,他们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工作的?
  令人惊讶的事情还有呢!
  我还查到了2013年2月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郑振铎散文》,书中所收的第一篇打头作品居然就是《唯一的听众》!又看到了2014年6月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的《郑振铎精品选》,2014年10月沈阳万卷出版社出版的《郑振铎诗文集》(该书还收入了印度泰戈尔的两本诗集《飞鸟集》《新月集》,居然也算作郑振铎写的诗),2016年1月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幻境》(《民国美文典藏文库·郑振铎卷》)等书中,也都堂而皇之地收了这篇《唯一的听众》!还有长沙岳麓书社,一家以出版文史名著出名的学术出版社,2013年11月再版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在《后记》中郑重介绍郑先生“一生著述颇丰”,在举出郑先生的《文学大纲》《中国俗文学史》《中国历史参考图谱》《中国版画史图录》等等煌煌巨著的同时,居然也特地提到这篇千把字的小文章《唯一的听众》,真令人啼笑皆非!
  这篇《唯一的听众》,从未出现在郑先生自编的任何一本书里,也从未出现在上世纪任何一本他人编选的郑先生的选集里,那么,近年来这些《郑振铎散文》《郑振铎精品选》《郑振铎诗文集》《民国美文典藏文库·郑振铎卷》等等名称非常好听的书的编选者和出版社编辑,怎么会知道并收入这篇东西的?莫非当年读那些课本的小学生,现在已经长大成为编选者和编辑了?想到这里,我简直感到有点可悲,甚至可怕了!

  ◆附:《唯一的听众》

  用父亲和妹妹的话来说,我在音乐方面简直是一个白痴。这是他们在经受了我数次“折磨”之后下的结论。在他们听来,我拉小夜曲就像在锯床腿。这些话使我感到十分沮丧,我不敢在家里练琴了。我发现了一个练琴的好地方,楼区后面的小山上有一片树林,地上铺满了落叶。
  一天早晨,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心里充满了神圣感,仿佛要去干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林子里静极了。沙沙的足音,听起来像一曲悠悠的小令。我在一棵树下站好,庄重地架起小提琴,像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拉响了第一支曲子。但我很快又沮丧起来,我觉得自己似乎又把锯子带到了树林里。
  我感觉到背后有人,转过身时,吓了一跳:一位极瘦极瘦的老妇人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双眼平静地望着我。我的脸顿时烧起来,心想,这么难听的声音一定破坏了这林中的和谐,一定破坏了这位老人正独享的幽静。
  我抱歉地冲老人笑了笑,准备溜走。老人叫住了我,说:“是我打扰了你吗,小伙子?不过,我每天早晨都在这儿坐一会儿。”一束阳光透过叶缝照在她的满头银丝上,“我猜想你一定拉得非常好,只可惜我的耳朵聋了。如果不介意我在场的话,请继续吧。”
  我指了指琴,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我拉不好。
  “也许我会用心去感受这音乐。我能做你的听众吗?就在每天早晨。”
  我被这位老人诗一般的语言打动了;我羞愧起来,同时暗暗有了几分信心。嘿,毕竟有人夸我了,尽管她是一个可怜的聋子。我于是继续拉了起来。
  以后,每天清晨,我都到小树林里去练琴,面对我唯一的听众,一位耳聋的老人。她一直很平静地望着我。我停下来时,她总不忘说一句:“真不错。我的心已经感受到了。谢谢你,小伙子。”我心里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很快,我就发觉我变了,家里人也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又在家里练琴了。若在以前,妹妹总会敲敲门,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求求你,饶了我吧!”而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当我感觉到这一点时,一种力量在我身上潜滋暗长。我不再坐在木椅子上,而是站着练习。我站得很直,两臂累得又酸又痛,汗水湿透了衬衣。每天清晨,我都要面对一位耳聋的老人尽心尽力地演奏;而我唯一的听众也一定早早地坐在木椅上等我了。有一次,她竟说我的琴声给她带来快乐和幸福。我也常常忘记了她是个可怜的聋子。
  我一直珍藏着这个秘密,终于有一天,我拉的一曲《月光》奏鸣曲让专修音乐的妹妹大吃一惊。妹妹逼问我得到了哪位名师的指点,我告诉她:“是一位老太太,就住在十二号楼,非常瘦,满头白发,不过——她是一个聋子。”
  “聋子?”妹妹先是一愣,随即惊叫起来,仿佛我在讲述天方夜谭,“聋子!多么荒唐!她是音乐学院最有声望的教授,曾经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你竟说她是聋子!”
  我一直珍藏着这个秘密,珍藏着一位老人美好的心灵。每天清晨,我还是早早地来到林子里,面对着这位老人,这位耳“聋”的音乐家,我唯一的听众,轻轻调好弦,然后静静地拉起一支优美的曲子。我渐渐感觉我奏出了真正的音乐,那些美妙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着,充满了整个林子,充满了整个心灵。我们没有交谈过什么,只是在一个个美丽的清晨,一个人默默地拉,一个人静静地听。老人靠在木椅上,微笑着,手指悄悄打着节奏。她慈祥的眼睛平静地望着我,像深深的潭水……
  后来,拉小提琴成了我无法割舍的爱好,我能熟练地拉出许多曲子。在各种文艺晚会上,我有机会面对成百上千的观众演奏小提琴曲。每当拿起小提琴,我眼前就浮现出那位耳“聋”的老人,每天清晨里我唯一的听众……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