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恩师江潮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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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应县实验小学江潮君班主任作文恩师 |
分类: 流云易逝日犹光(回忆录) |
这是五十年前我小学毕业时全年级师生的合影,画红线的就是江潮君老师,画绿线的是我。
这张照片来自我的母校建校一百周年纪念网页,特此志谢!
如果说我现在还能写点小文章,这完全归功于我的小学恩师江潮君。他对我的兴趣爱好、学业知识方面的影响太大了。要不是遇到这位恩师,现在的我肯定完全是另一个人。
江这个姓,在苏北读作“刚”,但长江的江还读若“浆”,只是江阴这个地名,读作“刚阴”,所以我觉得可能是从吴方言中流传下来的,我们都叫他gāng老师。
江老师是我们小学五六年级的班主任,教我们的语文课。
我们这个班级在四年级时是全校最闻名的差班,学生调皮捣蛋,前任班主任无法上课,经常气得上了半截课一走了之。没有正常的教学秩序,学生又怎能学好呢?
江老师是全校有名的治理差班的能手。一开始,学生也都忐忑而不敢放肆。
有一天上课,全班的“刺头”又在下面讲话。江老师发现了,停下来,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请你到讲台前来一下。”那位“刺头”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走上台,江老师用手在他头顶上摸了一两圈,“刺头”不知所以,只好陪着傻笑。江老师于是肃然地说:“你自己再摸一下!” “刺头”更傻了,只好用手摸了摸头。江老师更声色俱厉:“你头上有角吗?” “刺头”胆战心惊地回答:“没有!”江老师狠狠地说:“如果有角,我也给你扳下来!” 那威势,如雷如震,“刺头”被彻底征服了,连声说:“我再也不敢了!”擒贼先擒王,“刺头”一倒,全班立即秩序井然。
每天上课,他走进教室,师生互相道好之后,他总是习惯性地掏出一块怀表,放在讲台上,用表链把表垫成一个斜面,这样很方便就看到时间。江老师是一个知识渊博的老师,他的语文课生动精彩,而且特别注意培养学生的兴趣,经常穿插一些古代名人学习的故事。上他的语文课,都会觉得四十五分钟过得太快了。
他们也想得出,从家里出发,迈过几道门槛,过几座小桥,碰到什么人,这个人是干什么的,等等,流水帐再加景物描写的大段摘录,有的同学居然写了五六千字,最长的一个写了一万多字,把一个练习本写满了。当然这样的文章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好的文章,只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可就这样一来,大家知道了作文中有哪些可写的,再写作文,几百字就不成话下了。
江老师有三个孩子,他的大女儿和我们是同届的,只是不在一班。他很喜爱学生,课余我们学生都喜欢到他家,他有许多邮票,他知道我喜欢集邮,就送了一些外国邮票给我。江老师写得一手好字,还会篆刻。他觉得我的毛笔字还行,就教我写字、篆刻,送我石头和刻刀。放暑假时,我和一些同学经常去向他请教篆刻。现在,我还保存着他当时指导我刻的印章哩。
江老师教了我们两年,我们班大有起色。在考中学时,全县的第一、第二名都出自他的门下,一个是我,一个是叫季家凰的女同学。我们也算给江老师争了光,所以,他也很喜欢我们,以我们为自豪。
江老师家的经济是很困难的,他孩子多,老婆常年生病,没有工作,全家人都靠他每月三四十元的工资,经常捉襟见肘。小学毕业后的一年春节,我们去给他拜年。我事先与母亲说了,要了五块钱。我把五块钱送给江老师,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收下。江老师再三不肯,后来,我悄悄放到了他的桌子上离开了。
这件事到了“文革”,又成了他的罪状,他是地主出身,说他年轻时替家里收过租,便说他是地主分子,勾结我这个“右派”的儿子,企图反攻倒算。再后来,他被押送到农村劳动去了。
我们当时也下乡插队了,一直很少有江老师的消息。有人说,他身体不好,根本不能干重体力劳动,幸亏他心灵手巧,做起了木匠手艺,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文革”后期,开始落实政策了,他被安排在乡下中学当职员。他的身体更差了,主要是常年抽烟,肺气肿严重,呼吸都困难。
当时,我已经上了大学,回到县中当老师,季家凰去了美国,当了大学教授。那一年正好回来,我们听说江老师住院了,就一起去医院看他,买了些水果补品。那好像是一个临时病房,江老师在角落的一个床,已经说话很困难了。他女儿对他说;“爸爸,你的两个好学生来看你了。”江老师睁开眼睛,凝视着我们,说不出话,只是在吃力地喘气,眼眶里滚动着泪珠。他很消瘦,他女儿告诉我们,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多年来的贫苦生活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
这是我见到恩师的最后一面了,不久,就听说他去世了。这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我真想有一天到他的墓前,再好好向他诉说衷肠,表示一个学生的怀念与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