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治: 从平等院到上神社

(美丽的凤凰堂) 

    在宇治，有三样东西让这个千年历史的美丽小城闻名遐迩：日本最古老的长篇小说《源氏物语》，世界文化遗产“平等院”和宇治抹茶。这也许是来日本之前,特蕾莎提议我一定要去宇治(Uji)的原因吧,到大阪的第三天我们如约来到这里，这个依山伴水的古城安静平和，处处透着平安时代的古风古韵，而平等院里的凤凰堂(阿弥陀堂)则是整个旅行中我最喜欢的日本古代建筑了。

   我们乘坐京阪电车在宇治站下，日本自助旅行的方便就在于它的公共交通非常发达，凡是这些旅游景点都有站，而且大都建在主要景点附近，步行十到二十分钟的距离。出了车站，我们先在马路对面买了好吃的抹茶冰激凌，然后沿着宇治川向平等院方向走去，这条河自古以来就是连接奈良和京都的通路，位于交通要冲的宇治自然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于是作为平安贵族的别墅地的同时也是古代战争的舞台。   

   穿过表参道我们进入宇治川南岸的平等院，它始建于998年，是平安时代权倾一时的藤原道长的别墅，平安时代是在日本与中国大唐王朝密切往来的后期，日本9世纪前曾十八次派遣唐使，之后逐步停止，此时的日本受到唐朝文化影响的同时不着痕迹地融入大和民族的文化，终于在平安时代的后三百年（十、十一、十二世纪），发展出纯日本式的所谓"和风文化”，和风与唐风区别在于，体现出优美、纤细、柔和与沉静的特征，那么从平安时代算是一个起点，而这里的古迹颇能代表那个时代的特色，这也是宇治这座城市吸引我的地方。

   绕过绿树荫荫的小路，很快一座精巧匀称的木制寺院出现在眼前，那就是阿弥陀堂（别称凤凰堂），它的形象如此之经典甚至出现在日本十元硬币的背面。前篇中提到过日本的寺庙建筑非常讲究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哪怕是一座小小的楼阁，从观赏凤凰堂的最佳角度再次体会到这种构思，堂前有一池碧水名为阿字池，站在对面，看到两翼对称延展的凤凰堂倒影映在池水中，周围环绕着白沙和卵石，远处宇治川对岸的山峦连绵起伏，体现了藤原家族为首的权势贵族所憧憬追求的极乐净土思想（注：以阿弥陀佛为崇拜对象，以往生极乐净土为信仰内容的印度净土教思想及经典，形成于公元世纪末至二世纪初，公元七世纪由遣唐使从中国传入日本）。

   由于凤凰堂下一场入内参观是四十分钟后，我们先在院中各处游览，这里也曾历经多次战火洗劫，仅保留下凤凰堂，观音堂和钟楼三座古建筑。周围的环境修葺得十分美丽，除了保护起来的古树外，还栽种着樱花，莲花，杜鹃等，平等院里还引入了宇治河水，形成一条细川，静静流淌过凤凰堂前，一座造型简约，融古典与现代为一体的建筑掩映在树丛后，那就是收藏着平等院中瑰宝的博物馆—凤翔馆。在这里我见到了原本置于凤凰堂房顶两侧的铜质展翅凤凰，姿态优美，凤凰堂名称从此而来，十几尊悬于寺庙中墙壁上的“云中供养菩萨”木质雕像如今被取下放在展厅里，这些栩栩如生，雕工细腻，弹奏着不同乐器的菩萨让我联想到敦煌中的那些菩萨形象，不知作者是否受过其影响。

   展厅里放映着关于凤凰堂历史的短片，看过介绍再去参观感受更深刻。平安后期的政治形态，是摄政与关白主宰的时代，当天皇幼年时设置“摄政”，待天皇年长时又设“关白”，地位凌驾律令制的行政官僚，权力超越一切，自成国政中心。藤原氏一族代代维持与皇室的姻亲关系，而享有至高无上的“摄关”实权。十一世纪的藤原道长（966～1027）与藤原赖通（990～1074）父子，一度缔造了藤原氏家族权倾一时的百年盛业。当时中下层贵族、文人纷纷由祈求现世安稳，禳灾延福的显密祈祷佛教，转而皈依否定现世，厌离秽土、追求净土的念佛法门，推动和促进了净土教在社会上的流传。在这一时期，贵族文化和宗教文化逐渐发展完善，“人生无常，浮生若梦”的佛家出世思想十分盛行。藤原道长因病出家后建法成寺，至终以念佛祈求来世往生净土为业，受其影响，道长一族纷纷落发皈依念佛法门。道长之子赖通曾在三位天皇在位期间摄政，可以说是当时实际的掌权者，1053年他将宇治别墅依净土信仰改建为佛寺并更名为平等院。

   我们排队顺序进入凤凰堂，堂中木造佛像"阿弥陀如来坐像"高 2.84米，也是日本净土教成立阿弥陀堂所必须供奉的佛像。与中国寺庙的高大凝重的佛陀形象不同，阿弥陀如来坐像面容柔和端庄，造型轻盈，雕刻圆润，整个佛像具有节奏和缓的美感，佛陀打坐在七重莲花台座上，双手作“论辩印”势(这个手势常见于很多日本寺庙的佛像），身后的佛光采用精巧绝伦的宝相花纹和云纹透雕装饰，充分显示了作者高超的技艺，不仅吻合贵族欣求净土的心境，也反映了受唐代影响的雕刻的质变，并为"和风雕刻"立下千秋风范。据说这是平安后期公认为最出色的雕刻家定朝和尚存世的唯一作品，它代表了平安后期雕塑艺术水平的最高成就，在其后的近百年里，日本再没有出现过水平超过它的雕塑作品。更绝妙的是，我们进入的大门上部开了一个刚好可以露出佛陀头部的圆洞，这样每当旭日东升，金光便会穿过圆洞照耀在殿中的阿弥陀像上，人们从水池对面就可以直接看到堂中的大佛头像，这样的设计在中国寺庙中还未曾见到过。

   此外，51尊木雕“云中供养菩萨像”（部分放置在博物馆中）分布佛陀两侧的高高墙壁上，好似踏云而来，有的演奏乐器、有的手持法器翩翩起舞，这是对于西方极乐净土的描绘。而门板上的绘画虽已斑驳褪色，但据说也是代表藤原美术的稀世珍品之一，主题当然离不开净土教经典。平安后期是日本文化脱离中国文化影响，产生独立性格的时期。看完平等院的雕刻与绘画艺术，的确感觉到它与中国唐朝不同的风格，已经具备了独立的日本本土贵族感性。

   离开平等院，街道两旁全是售卖宇治抹茶的店铺，想必此时也是新茶上来不久。我们特地去品尝了这里有名的抹茶面，抹茶通常磨成细粉，泡出来的茶很浓，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下午漫步在宇治公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世界文化遗产的另一个组成部分—宇治上神社，这里和其它的日本神社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的肃穆安静，只是更加古老而以，据说它的本殿经考察后可以追溯到公元1060年，是日本现存最古老的神社建筑，与平等院凤凰堂几乎是同一时期的，应该是平等院建立之后的镇守社，目前被列为日本的国宝。

（从桥头看宇治川）

（宇治街头的抹茶冰激凌店）

游览小结:宇治不大,一天时间就可以搞定,主要的景点平等院,上神社,源氏物语博物馆都集中在宇治公园内,不过注意它们关门的时间都很早，下午五点。有时间还可以沿宇治河漫步,欣赏一下水边的风景。另外，一定要品尝一下当地的抹茶食品，300日元一支的冰激凌非常好吃，特色定食也不错。

（关于宇治与《源氏物语》的渊源后面将专门篇幅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