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日记
(2011-04-21 23: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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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平常的这个时候,我是在电台编辑新闻,“日本警察厅说,大地震与海啸中的死亡人数达到了XXXX名”。每天晚上,这个数字都会增长一点点。
今天的这个时候,我是在老家守候自己的95岁的姥姥,她正在度过生命中最后的一些夜晚。已经有足足七天,她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也消瘦到了人类的某一种极限——类似于非洲那些死亡边缘的饥民的那种程度——但她的沟壑纵横的脸上却呈现出婴儿一样的表情,可以说是纯净,也可以说是空白得没有内容。我让她叫我的名字,表示她还清醒。她咕哝了几声,大家都很高兴,已经一天都没说话了,能发点声音就很好了!我想起禾子当初牙牙学语的情景。我的姥姥,她正在走向终点,但也好像是返回了起点。
其实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像进入了失语状态,但夜晚是这样的漫长,我需要每过两个小时左右,就给她翻一下身,没有办法去睡觉,还是随便地敲点字出来吧。
想起了日本大地震中不断增长的数字,那意味着一些如花生命的凋谢,在编辑新闻的时候却是漠无所感。我的姥姥,已经如此高寿,算得上是一场民间所谓的喜丧,但我还是忍不住心痛。海子有句诗:“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在绝大多数的夜晚,像我这样庸庸碌碌的人,都不会去关心人类,我觉得更值得在乎的是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亲人。他们轻轻的一声咳嗽,都大过远方的哭声。
然而,亲人固然是我们在这个冷酷世界上温暖的荫蔽,但它没有办法可以解决那些生老病死的难题,甚至只是牙疼。去年一个智齿发炎剧烈疼痛的无眠长夜,家人都睡熟了,禾子还打着呼噜,我也只是独自默默忍受,眼睁睁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夜色逐渐变成惨白的黎明。我的姥姥正在滑入那永恒的黑暗,但我除了给她翻翻身之外,也是完全地束手无措。
我知道自己写得乱糟糟,但是胡乱地写到这里,眼睛后边的那些泪水,似乎慢慢地收了回去。我也知道好心的你们会在后头留下真诚的祝福,谢谢你们会眷念远方的哭声,也提醒你们珍惜时间,去关照一下自己的亲人。因为,不是每个姥姥都可以活到九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