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加肥猫爱吐槽
加肥猫爱吐槽 新浪个人认证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0
  • 博客访问:4,977
  • 关注人气:5,579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哭泣是最好的运动

(2007-01-07 11:43:31)
分类: 我扯故我在

阳光烘烤大地,微风吹拂六月的麦浪,送来一阵阵清香。我却在人群之中痛哭失声。你不必怜悯我,也不必蔑视我。因为,我在参加一个悲伤的葬礼,可以肆意哭泣。这是一个公开的理由;我的哭泣,还有一个私密的理由,此时,我爱的女人正在举行婚礼。

我和喵喵有一段持续了3年多的恋情。我们的相爱,好比豪猪遇上刺猬,因为相似感觉吸引,又因为强烈的个性相互伤害。她一直在吵着闹着和我分手,过了几天,又忍不住回来。我虽然爱她,也觉得没有可能和她生活一辈子。

我总结出了一个定律:在分手达到3次的时候,开始感到厌倦,达到6次的时候,就不能忍受了。通常,在这个次数之后,两个人会真正分开。第6次分手后,过了半年,接到喵喵的电话,我有点意外。但是,她不是要打破这个6次定律的,只是要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婚期定在6月18日。

“4年前的6月18日,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日子。”
“真巧。可惜我不是那个新郎,否则多有纪念意义啊。”
“不太方便请你参加婚礼,但觉得你应该知道。”
“好的很,我节省了一个大红包。祝你幸福。”

挂掉电话后,我发现自己没问喵喵要嫁给一个怎样的家伙,便把电话打回去。

“反正你也不认识他,何必知道?”
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对你好吗?”
“总比你对我好。”
下一个问题更是愚不可及,“他比我好吗?”
沉默了三秒钟,喵喵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的,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
喵喵的话让我很是意外。都这种时候了,还这样说!
“嘻嘻,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感动?喂,哭了没有?想哭的话就哭一下吧。我跟你说过,哭泣是最好的运动。快运动一下吧。一二三,开始!”
她在电话那边很愉快地喊着,好像是一个健身教练似的。

尽管哭是女人的一种资深嗜好,但我还没见过比喵喵更能哭的。她的眼睛后面仿佛有两个消防水栓,使劲眨眨眼,就有液体哗哗哗地流出来。倘若周围有床或者沙发,喵喵就一头冲上去,俯卧着哀鸣不已,像一头负伤的快要断气的小鹿。如果没有床和沙发,就冲到我怀里,把鼻涕和眼泪全抹在我的胸口。

至于喵喵哭的理由呢,简直是千奇百怪。我做错了事情,惹她生气,不消说要大哭一场。就算我没有做错事,那些弱智的电视剧,总能让她肝肠寸断。她很容易找个理由挥霍一下眼泪,正如酒鬼们有无数借口可以喝一杯。

“知道不,我昨天看《新闻连播》也哭了呢。有个老头儿去世了,电视台放哀乐。我看了一下,唉呀,那个老头儿的样子慈眉善目,我就忍不住难过,干脆哭了一场。我告诉你,听着哀乐哭,好有气氛啊。我哭得过瘾极啦。下回我哭的时候,你要给我唱哀乐伴奏。”
“你还真能耍大牌。林黛玉哭的时候没伴奏,孟姜女也没有,一样把长城哭倒。”
“不要拿她们来和我比嘛。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再者说了,我哭,不是因为难过。我哭,是因为这是一项最好的运动。”
“错,做爱才是最好的运动,人类因为这个运动才不会绝种。喵喵,咱们快来运动一下。”
“滚,你这个大色狼。”
“哼,你这个哭死鬼。”

关于哭泣为何会是最好的运动,喵喵给我做过详细的阐述。她说,哭泣是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可以参与的有氧运动,体内的毒素随着眼泪流出来,眼泪还能湿润滋养面部的皮肤,有保湿功效。笑就不成,容易生长皱纹。世界上的多数笑容,都有虚假的成分,哭才是最真诚的。想笑,弯弯嘴角就可以,没有考核标准,哭就需要技术含量,起码要看到眼泪,才算是一次像样的\成功的\完美的哭泣。喵喵鼓励我投入地哭一下。尽管它有排毒养颜如许无敌功效,我还是兴味索然。自从断奶之后,我就没怎么哭过。我想我的泪腺完全是干涸的。

“你怎样才能哭一次呢?”
“我是男人。男人的眼泪是很值钱的。”
“你的钱包里有多少钱?”
“不多,六百来块。”
“丢了这些钱,你会不会哭?”
“当然不会。”
“如果钱包里是六百万呢?”
“这么小,怎么能放得下六百万?”
“就是放得下。你丢了六百万会不会哭?”
“嘿嘿,如果随身的钱包里装了六百万,说明我还有其他很多钱。银行里至少得有三千万。剩下的这些钱肯定够花。丢就丢了,我不会哭。”
“如果把我丢了呢?我就在这个钱包里。银行里不会再储蓄着另外一个我了。”
“我会很小心。我不会把喵喵弄丢。”
“拜托,你已经丢了我5次,每次我都自己回来。但是,你再弄丢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知道吗?”
“嗯。”
“丢了我,你会不会哭?”
“会。”
“嘻嘻,这才乖嘛。别看我哭得多,我的眼泪也是很值钱的。
“是吗?”
“喂,我可不是当着谁的面都会哭。我就喜欢哭给你看。”

后来的事情,我不想多讲,反正,我还是弄丢了她。我难过了一阵子,也就无所谓了。那些日子,我喝了许多酒,没有流一滴泪。我没有兑现那个为她哭的诺言。世界照常运转,阳光越来越灿烂,空气越来越温暖,时间势不可挡地朝着6月18日前进。

突然,接到了同学打来的电话,说是老师去世了,6月18日出殡,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下。这位老师是我中学时代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风度和学识都很出色,师母更是温婉可人。他们堪称一对神仙眷侣。在我所见的人里面,要数他们的婚姻最为美满。师母生得很美,未语先笑,神情温柔。喵喵的样子颇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师母。第一次见她,便觉似曾相识,十分中意。大约,少年时代的我,对美丽的师母潜藏了一份隐约的倾慕吧。当然,喵喵的性情和师母大相径庭,一个爱哭,一个爱笑。

听说老师很不走运。他刚添了一个小孙子,升级为爷爷。还没怎么欢喜够,查出得了肺癌,已经扩散,没办法手术,只能靠化疗维持生命。由于忙着照顾老师,没有人注意到一只野猫溜给了家里,碰翻了一暖瓶开水,正好倒在小孙子的摇篮里,把他烫得像只脱毛的小鸡。在小孙子被烫这个事故上,家人为了责任问题,起了内讧,大打一场架。老师急火攻心,脑溢血发作,干脆昏迷了。

前些日子,我去医院探望老师。师母正好不在,他的儿子陪床。老师依旧在沉睡。他瘦得不成人形,身体如今萎缩得像个婴儿。我晓得老师已经来日无多,但还是未曾料到,命运会如此安排,把他的葬礼和喵喵的婚礼放在了同一天。我一下子拥有了双份的伤心。

老师的骨灰要送到家乡安葬。我们这些敬爱他的同学,纷纷地赶到了他的家乡,一个小村庄。我终于见到了师母。她憔悴了许多,见到我们,忍不住红了眼圈。我们赶紧劝慰她。对于这个结局,她说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从查出病到去世,只过了半年时间。他走的太早了,才55岁。师母平静地讲述着,依然带着凄凉的笑意。

下午两点,出殡时辰已到。我们每个人都领了一根白布,扎在腰间,依照乡间的风俗,和其他人等一起,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把老师的骨灰盒送去村外的墓地。在唢呐声里,我们缓慢地踱着步,向着村外一路行去。老师的相片在灵车上挂着。他清瘦的脸上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引领我们走完他在地面之上的最后一段路。

六月的风温柔地吹着,吹着痛哭的人,也吹着欢笑的人。我觉得自己的灵魂不在此地,而是在遥远的某一处参加婚礼,我的眼前浮动的是香槟,婚纱,鲜花,面目模糊的新郎,还有喵喵灿烂的笑脸,像午后的阳光,晃花了我的眼睛。

当老师的骨灰盒即将放入坟墓时,一直平静的师母陡然长叫一声,喊着老师的名字,哀哀地大哭起来。她扑向骨灰盒,像是要把它夺回藏到自己的怀里。其他人赶紧把师母拉住。她仍是不管不顾地往向前冲,嘶声嚎啕,泪水纵横,鼻涕都流出来,垂垂欲坠。说实在的,看到一贯优雅的师母变成这个样子,真是有点骇然。

葬礼结束后,老师的亲朋好友都各自散去回家。同学们决定留在墓地,用自己的方式祭奠一下。大家都站在坟前,对老师说几句告别或者纪念的话。有一个诗人同学背诵了英国诗人奥登的《葬礼蓝调》。我记得,电影《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也引用过这首诗。里头的男主角休格兰特是喵喵最喜欢的明星。

“停掉时钟,拔掉电话,
勿让狗儿见骨而吠。
别弹钢琴,将鼓系起,
抬出棺材,让人悼念。
让天上的飞机也发出哀鸣,
在苍空中留下讯息——他走了。
给白鸽颈间系上丧纱,
给交通警察换上黑手套,
他是我的北、南、东、西,
是我的工作日,我的星期天,
我的中午,我的午夜,
我的话语,我的歌,
我总以为爱能不朽,
但我错了。
如今星辰已不需要,
让它们熄灭了吧,
收起月亮,拆除太阳,
漏尽海洋,拔光树林,
因为世间美好不再。”

听到最后一句,我突然控制不住了。泪水从胸膛直线上涨,充满了我的眼眶,猝不及防地涌流了出来。喵喵,我们就算真的结婚了又能怎样呢?若干年后,我还不是一样撇下你,如同老师撇下师母。我们的分别,不过比他们早了几十年。我试着说服自己,试着要止住哭泣,但是没有用处,悲伤已经决堤。同学们先是诧异,继而安慰我。有几个女同学受了感染,哭得比我还要厉害。

正如雨水可以洗净天空,泪水也可以清扫心上的阴霾。自从老师的葬礼(喵喵的婚礼)之后,我一下子发现了哭泣的好处。只要烦躁或者郁闷了,我就找一个封闭的屋子,拉上窗帘,关了灯,坐在黑暗里,喝到半醉,痛哭一场,再洗个澡,清清爽爽地出来。

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我晓得这多少有点不像话,但它真的很有效。倘若实在哭不出来,我就拼命地回忆一下有关喵喵的事情,自然悲从中来。从前,在喵喵面前,我没有哭过一次。现在,她是我黑屋中的天使,我念着她的名字,哭得像个孩子。渐渐地,我可以不再需要喵喵的帮助,也能很轻松地哭出来,正所谓熟能生巧。这个世界的悲伤从不缺货,伤心从不打烊,我爱上了这个运动。

这项运动,是流泪,其他运动,是流汗。泪和汗,本质并无不同,都是液体。汗只能清洗身体,泪却可以给灵魂洗澡。我们不会因泪水变得脆弱。浸了水的草绳会加倍坚韧。因此,我认真地向各位推荐这项有意思的运动,尤其是像我从前一样自命不凡的男人,请务必尝试一下,定会受益匪浅。

我同意喵喵的话。在这荒谬的世界,哭泣是最好的运动。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