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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OTOMAC RIVER

    3月14日到21日是我们张弛同学的春假，我们开车去了华盛顿。接待我们的是我的素未谋面的朋友YINAN，之前我和她只是通过EMAIL，相互读过对方的文字，仅此而已。可能有的同学要说了，都不认识，就跑人家里去了，还是大老远地跑到国外，是不是不太靠谱？——是啊是啊，说得很对。可是呢，不靠谱有个修辞的说法叫浪漫，当浪漫成为一种思潮，当这种思潮滚滚地涌来，我们就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在夕阳的金辉里终于在她的家门口相见了。

    YINAN是真正的美女，如果非要用个相似的人比拟一下，我和张弛同学认为她长得有点像影星高圆圆，当然，只是那个型而已，她更漂亮，更具知性美，仪态也更从容平和。她是在欧美两个国家留过学的，读过艺术史和拉丁语，这样的学养背景，我的朋友中也是独一份的。我跟她说，你高中的时候怎么没有去拍电影？她笑着摇头，并不以为自己的相貌是那样的出众。张弛同学说：那时候中国不是还没有星探吗？

    YINAN的家是真正的美国人的家，虽然她本人来自中国。她家的房子、气氛、甚至气息都是美国式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有一颗中国心。她给我们做中国饭，尽心招待，让我们享受到最最中国式的温情和传统的美意。她的先生是美国人，真诚，纯朴，友好，亲切，热情，好客，业余时间在从事发明。他带张弛同学到屋外去吸雪茄，谈论修车、红酒、摄影等等男人感兴趣的话题，两个人就像兄弟一样。还远远不止这些，YINAN酷爱文学，这使我们在生活层面之外有了更为宽广的交谈的内容。我们本来只打算在她家住一夜，顶多是两夜，可是在她和她先生的盛情挽留下，我们竟然住了五夜。这在我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跟YINAN说：这不成了亲戚来了就不走了。她说给她老公听，她老公哈哈大笑。

    幸福的事情还有更多。在离YINAN家车程仅半个小时，住着我的另一个好朋友MAY。MAY来美国才一年，她曾经是我的同事，十五年前她在费城工作的时候生了女儿童童，一年前她带着女儿回到了女儿的国家。

    MAY的故事是另一个传奇。她总是对我说：程青，把我写进你的小说里吧！——而一般来说，人家对我说的是：别把我写你小说里啊！可见我们的MAY是多么热烈、纯净的一个人。她离开我们单位之后去了诸如IBM、摩托罗拉、微软等等公司，我相信看了她的简历的人会暗暗惊叹，事实上是，如今无论她去找什么工作，人家都会奇怪她怎么能说服自己来从事这样的工作。无疑她是属于“资格过剩”型的。她跟我们说：一个人与世界上的另一个人发生联系，中间就隔着五六个人。她还跟我们说，她在微软工作的时候跟比尔哥哥就隔着三四个人。我们高兴地接话茬儿说：哎呀，我们跟比尔·盖茨原来就隔着五个人呀！

    MAY的善良是她常在做没有报酬的工作，她以帮助别人为快乐，而她自己经常忘记自己有多难，或者说曾经有多难。一年前我们在南京见过一面，看了一场《牡丹亭》，她跟我说：之前我从来没看过昆剧。我这么说：你做我的朋友，怎么也应该假装风雅一下吧？

    MAY是我二十多年的朋友。最初跟她认识时她还是社科院的研究生。当时新华社汤姆森基金会请她来给英语班上课，所以她的第一个身份是我的英语老师。MAY说自己是个好老师，我家张弛同学向她抱怨说：到现在她也没把英语学会！MAY说：她挺聪明的，语感很好。张弛同学继续抱怨说：都说笨鸟先飞，那些笨鸟都飞走了，只有她剩下了！

    还有更多额外的快乐是MAY的女儿童童给我们带来的。通常来说十五岁的青少年是不肯跟我们这些个烦人精家长一起玩的，更免谈是美国的青少年了。可是我们童童不一样，她主动申请要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玩，甚至想逃学跟我们一起玩，让我觉得是受到了意外的肯定，相当于得了一个地区的文学奖吧，或者说是购物得到免费的礼金券，比这还要多，还要多。我第一次见到童童她只有半岁，我跟张弛同学的爹去MAY的家，抱着这个小宝宝拍了照片，一副要占为已有的样子。转眼就十五年过去了，童童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姑娘了。

    童童是个极有趣的孩子，按中国的传统，理论上她怎么也应该叫我声阿姨的吧，可她口口声声叫我姐姐，管我的朋友YINAN也叫姐姐，这么着她管她亲妈也只能叫姐姐了，于是乎中国式的辈份就乱了套，我这才发现，原来辈份是挺没用的，我又发现，原来张弛同学一直叫着我的小名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童童讲一个笑话，说有一个白猫掉进了水里，黑猫把它拉了起来，她问我们：白猫上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我们回答的都不对。童童说：白猫说的是——喵！我们把这一段翻译给YINAN的老公听，问他白猫说了什么。他回答说：THANK YOU！我们大乐。

    其中有一天张弛同学和我去了DC，见到了新华社华盛顿分社社长和副社长。华盛顿分社社长葛老师从前有闲的时候跟张弛的爹打牌，他给我打电话就像戏剧台词一样基本是固定的，我用剧本的方式记述如下：

（灯光亮起）

葛社长：程青，借你老公用用！

程青：（嘀咕道）又来借人！

葛社长：（声音豁亮地）他人已经在我这里了。。。

程青：你知道吗，你是借了一个人，我这儿就等于被你借走了四个人。

葛社长：怎么是四个人呢？

程青：你从我们家借走了一个厨师，一个司机，一个爸爸，一个老公。。。

葛社长：哈哈哈哈

（灯光转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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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盛顿故居

    这次葛社长同志又说起这一段，不过看在我和张弛同学万里迢迢地跑去看他，亲自开车带我们去参观了华盛顿故居，还请我们吃了饭。我估计以后他还会来我们家借人，我当然也还会用剧本里的台词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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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盛顿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