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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年记几只新认识的狗
(2006-01-30 21:04:38) 盼盼是我公婆家养的一只狗，一进门它就迎出来，不声不响的，态度谦逊而亲切。盼盼起了一个国宝的名字，但却是很质朴的。一身黄色的毛，不知道什么品种，看着就是个串儿，脸上的毛挺长，眼睛像两颗豆豆，介乎于城市宠物狗和农村杂牌狗之间，因此有一种城乡结合的气质。我们去哪里它都喜欢跟着，走在前面，高高兴兴的样子。它对村子很熟悉，对村里的人显然也是熟悉的，不过却含而不露，就像那种小陪同一样，你不问他是什么情况也不向你介绍的，就是问他，他也是问一句答一句的。
盼盼走在沟渠边很敏捷，非常熟悉地形的样子。有时大家走了，我就招呼它。我叫它：“好孩子，走吧！”它愣一下，好像有点儿不适应。我想一是它没听惯普通话，还有“好孩子”这样的称呼对它也许是太亲热了，它久居农村恐怕有点不好接受。到晚上大哥回来，做了一大桌子菜，桌上有家人和各路的客人，我拣了一块牛肉，掰碎了偷偷扔到桌下喂它。它吃了肉就仰着脸盯着我，非常专注，用“凝视”都不过分。我有机会清清楚楚地看见它的脸－－的确是一只狗，表情也是纯正的狗的表情。好在是不卑不亢的，并不因为吃了肉就讨好你，不过让你有一点心疼它。
听家里人说盼盼是吃过苦的。有一次它误吃了村里药狗的毒药，非常痛苦。后来带到城里去打針，又打了一段时间的药，才救了一命。现在看上去它的健康还好，只是毛色不太好。我一眼就看出它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衰败，一问，才知道原来它是大难不死的。
彼得是大嫂的弟弟的宠物，来我公婆家里是走亲戚的。它是正宗的腊肠，养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当宝贝的。跟我们盼盼一比，人家就是贵族。彼得的待遇和盼盼也是不一样的，大嫂会专门喂它，吃什么什么时间吃好像都有讲究。坐在一起吃饭，忽然听大嫂说：“哎呀，外面下雨了，忘了彼得还在外面！”赶紧把它请回家来。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到盼盼在哪里。
彼得是只小母狗，我不知道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想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的那条狗好像叫卡列宁，和《安娜卡列妮娜》中美丽有风韵的安娜的相貌不怎么样的老公同名，卡列宁也是一条母狗，所以作者昆德拉好像有过担心这个名字是否会让它在自身的性别认同上产生障碍。我担心我们彼得会不会和卡列宁有同样的问题。它的主人也许只是为了给它起个洋名，没有考虑它的性别。不过它的高贵的气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且做狗也做得非常低调，没有一点恃宠而骄。大嫂坐我们的车进城，随身带着小狗，于是腊肠彼得荣幸地成了第一位乘坐我的汽车的狗。
小熊是大姑姐家的狗，长得像不正宗的牧羊犬。一进门它就上来把每个人闻一遍，让你觉得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一声不乱叫。我们站着说话，它一直在边上蹭来蹭去的。这狗就像我们常遇到的一见面主动过来亲近的人。
傍晚的时候姐夫开车过来接我去吃饭，在路上他看见小熊在大街上逛就装进了车里，结果到饭店门口一开车门小熊就下车了。我出大门第一眼就见到它，叫它，它不理，直眉瞪眼就朝花园里走。姐夫说：“不理它了，我们回去！”我说这可不行，它找不回去的。姐夫大概想想也对，就开始找狗。
我们在花园里找到了狗，可是小熊不认它的男主人。我说姐夫：“肯定你平常对它不好。”姐夫说：“我要凶它的。”看来是凶狠了，小熊怕了他了。我们越追小熊越跑，我看姐夫也有点心浮气躁的，觉得可乐。我说你别把它追兴奋了，等它自己过来吧。结果是忙了半个多小时狗还在跑，人还在追，根本就没有办法。
姐夫没辙，打电话搬救兵。十分钟后大姑姐骑一个电驴子赶来了。老远大姑姐就说姐夫：“你认错了吧，不可能是我家小熊，有好几只狗和它长得一模一样！”我都快笑晕了，我说：“要不你叫一声试试，看看有没有认错！”大姑姐就叫了一声，那狗应声扑到了女主人的怀里，大姑姐也笑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姐夫开始数落小熊。他说：“它就是个小混混，混吃混喝。有人到家里来，人家一进门它就赶紧溜出去玩，根本不管你家里的事。”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狗也是有责任的，不是吃吃玩玩的。我想如果我是一只狗，估计我也不会知道我该负什么责任，凭什么你们家来人要我看着啊？
不过在大姑姐的口中对小熊的评价要高得多。大姑姐说：“人家都说小熊是美男子，这里的母狗喜欢它，它一个都看不上！”居然！！！我想不出一只狗看不上同类的异性，那它究竟想干嘛？小熊也许是一只心气甚高的狗吧，不过它的确有木讷和脑子不拐弯的地方。在花园里它那样不给姐夫面子，我对它的印象就不是太好，觉得它笨。我想即使它做了人，也是那种做事不能让领导称心满意的人。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将就做条狗算了。
来福对我来说是一条传说中的狗，因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它也是我大姑姐家的狗，是小熊的前任。刚见到小熊我说这狗不错，大姑姐马上说：“来福更好，它比不上来福！”大姑姐还找人证实，所有人都说：“来福好！”
听姐夫说来福会看家护院，“只许人家拿东西来，不许人家拿东西走，否则就叫个不歇。”这么说来福是一条有责任感的狗，还是一条全心全意为主人服务的狗。姐夫一边批评小熊一边这样夸来福，更有一种对比的效果。只可惜来福不在了。来福好像也是被毒药药着的，大姑姐带它去医院，但是没有救过来。从他们的话中我听出来，来福是一条仁义的狗，尽管他们谁也没有用这个词。
一条狗的口碑这样好，做狗做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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